地下铁,介于火车的复古文艺与高铁的快速时尚之间,大隐隐于市。却在地底下开疆辟土,纵横捭阖,有秦王汉武一统河山的英雄气概。它安静,到站鸣笛亦是温和的。
声音不似火车那般冗长而深沉,慵懒如行动迟缓的长者。地下铁更似惨绿少年,夜幕低垂时仍挑灯夜读,书生意气心中自有丘壑,有不露山水的沉稳气,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它高速,四通八达的轨道,匀速前行的动能,省却了堵车等红灯的烦恼,一路向前。高速便捷的特点令都市工薪阶层步履不停,排队、滴卡、进站、上车,如沙丁鱼般一拥而入,见缝插针挤在铁皮罐头里,杂乱中层次分明,动弹不得。
到站、转线、出站,百米冲刺般奔向电梯,快节奏而机械化。高速之下,承载着生存、奋斗、追求、梦想。向天使借了翅膀,每个人均在负重飞行。
它文艺,地下铁,平仄发音,读起来便是一首小诗。它成了几米漫画里钟爱的元素,《向左走向右走》承载着美好与希望,黑暗与光明,前往未知的目的地。
它成了青春偶像剧的浪漫符号,《地下铁》中,繁华都市,人群熙来攘往,每个人都怀揣着美好愿望,等着属于他和她的缘。
在地下铁,我们与无数陌生人近在迟尺却又擦肩而过。匆匆一瞥似曾相识却又转瞬即逝,消失在茫茫人海。莫非前世在佛前同许过愿,打过照面。
它成了歌手情感寄存的收纳盒,孙燕姿唱着“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深情动听,意犹未尽。等待爱情,等待对的人出席,等待可触摸的未来。
搭遍了广州七八条地铁线,穿梭于白云区、越秀区、荔湾区、天河区、海珠区、黄浦区、南沙区、番禺区之间,景点间闲逛,留下到此一游的足迹。
而最文艺的站是小北,小北小北,一声声叫唤着,如男孩念念不忘他初恋女友的名字。最深情的站莫过于公园前,故事如战乱年代被迫分离的情侣,约定某年某月于某地重逢。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容易把人抛。
阔别数十载,青丝早已变白发,伊人早已不复昔日音容。等待,是谁都辜负不起的未来。而她痴痴于某地痴等,年复一年,坚信重情义的他有天会到来。而某地,被你念了几十年,亦成了古迹,刻上岁月沧桑的斑驳痕迹。
“公园前”变成“公元前”,金玉良言化作玉石前盟,刻在望夫石上。而当深情跋山涉水穿越千年款款而来,不禁发问,你在何处等我?我在公园(元)前等你。
时代的列车轰烈前行,穿越黑暗划破夜空,目的地未知,沿途站台模糊不辨。何时该下车、转线、出站,无语音报站提示,跟随心的指向前行,凭着感觉做决定。
每个人用慌乱的眼神搜索着自己的影子,在车窗中映射出来。对视,木讷,冷清,我们慢慢被生活打磨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内心渴望如同困兽,与坚固铁笼作不懈斗争。
挣脱还是顺从,折腾还是安稳,责任还是自由?每个人都是七月与安生,双生花般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与欲望。你是从我心中挣脱的小兽,而我为你提供可憩息疗伤的洞穴。
七月与安生,相爱相杀,爱的恨的,到头来都是自己。自导自演了独角戏,唱完《游园惊梦》便唱《杨门女将》,任听戏看客如白云苍狗,我只是我,卸了妆,养花读书一素人罢了。
惜时如金,守时如钟的你,从不为任何人而停留。逾时不候是你颁发的喻令,世人趋之若鹜。错过了一班车,只能等下一趟,附带迟到的风险。错过了一段感情,刻舟求剑般下落不明。
时间躲在时针背后,操纵着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纷纷扰扰的世间,亦有古老而精准的规律可循:时间能让杯中浑浊之水变得清澈,沉淀分离出尘埃污垢。
时间能让对的人相遇,错的人转身离去。理想归理想,得不到也等于妄想。拥有归拥有,留不下亦是彩云易散。林夕说,若无其事原是最大的报复。
而搭不同路线的人又怎会有交集?你搭五号线,他搭广佛线,背道而驰开往不同天地。列车并无不同,只是车厢里挤满了陌生人陪你看风景。
下一站,公园前,愿有人在站点等你。何必花力气去追逐断了线的风筝、挣脱了枝头的黄叶?那随风飘散的往事幻化成烟,去追逐它的海角天涯。明媚阳光下,尘埃颗粒闪烁如精灵,为陈年往事披上素缟,入土为安。
回忆仅供凭吊,切勿惊扰,且收起鸡毛掸子,一拍一打,灰尘漫天,呛人不已。破旧老屋宜封锁冷落,冻起琉璃往事,斑斓最美。
下一站,幸福。络绎不绝的人群,上车下车的节奏,生命中的过客来来去去,谁会抱着刻字石头殊途同归?开门关门,不断前行的列车帮你筛选剔除掉不必要的人或物,越往前行,越觉得轻装上阵。
越接近目的地,留下的人越少,而选择更加明确。谁会陪你走到终点,时间自然会给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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