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只又被我敲的老态龙钟疲惫不堪的键盘,置入小区那只漂亮的垃圾箱里时,周边的紫槿花、迎春花们开得正艳。
有一丝怅惘有几分歉意默默向它挥手告别,就像送别一位即将逝去的朋友:它毕竟与我朝夕相处了大半年,帮我分享过喜怒哀乐,聆听过我的呐喊,看见过我的窘境,传导过我的情思。
我喃喃自语:“不必再见了,亲爱的朋友。我不是个好主人,你也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倒霉蛋,今后的路程漫漫,兄弟各自珍重。”
毅然转身离去,来到紫槿花前流连。这花满树的紫与另一边全身迎春花的黄,遥遥相对,而几步远的地方,间错分列的樱花树,却绽放了浑身的白,如枝桠间挂满了洁白的雪花。石楠的叶也在春的催生下,由冬季的灰红变得明红,女贞与黄杨兴致勃勃的葱绿。它在冬季虽然也绿,但那种绿仿佛是抽干了生命,乍一看就像一排排的塑料制成的,没有一些活气。
如今春回大地,东风浩荡,满园春色,姹紫嫣红,着实怡人,将我方才淡淡的忧伤涤荡尽净。花儿原来这么美,天空竟是这样蓝,风儿也是如此暖。可惜的是,在过去三年恍恍惚惚之中,辜负了每个春天。让它“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2020年的春天,是在一片风声鹤唳的瑟瑟发抖之中度过的,别说是什么春天,那种从脚到头的冷,简直赛过数九隆冬。那些姹紫嫣红,都付于凄风苦雨,愁容满面。蜗居室内时,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排遣持续连绵的惊恐与郁闷,才摸上了键盘。以前我对它也是很熟悉,甚至一度狂热抱它入怀,因为它能带给我最便捷的书写方式。
也不知怎么回事,从上学时,我写字就很丑,而且还很慢,我常常看着别的同学奋笔疾书,无不心怀艳羡,幻想有朝一日也能那样洒脱。但无论怎样临帖,终究没能如愿。
字写不好,又写得慢,我怀疑没能做成大文豪与之有直接的关联。后来有了电脑输入,这键盘便成了笔,而且字体漂亮多样,心中大喜,整天抱着,练习盲打,练习五笔输入。在最终确定使用何种输入法时,我选了五笔。因为那时经常提笔忘字,如果选拼音输入,岂不会忘得更干净?
但五笔着实难搞,没有成天的摆弄和念念有词的字根死啃,是断断修行不成的。好在有股憨劲,终于将它征服。那时的键盘,应该感受到它的受虐。如果它们有灵性,能彼此通气,恐怕在后来的日子里,是绝不会跟我打照面的。
不过,自学会了五笔后,除了正常的工作需要和偶尔网上聊天之外,也没有过度役使它。直到2021年的春天,直到现在。我不仅是在役使它,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摧残了。
加上今年又用废的,共是三只。这要是三条人命,我就是被枪毙八百次也罪不可赎。
不过,我心坦然,如果要怨恨的话,只能怪简书,只能恨日更。进入简书眼茫茫,被套日更变驴马。
为素材发愁,为灵感郁闷,为构思徘徊,为紧迫的时间抓狂。当然,也为从键盘上嗒嗒蹦上屏幕的一行行秀气的文字,而沾沾自喜而傲有得色而踌躇满志。
这就苦了键盘了,用坏的三只键盘,它们如马似驴般给我驮来了二百多万字近千篇文章。
不就不行啊,谁让被套住了呢?而且还套成了习惯,套成了日常,套成了癮。套得走路吃饭睡觉就心心念念每日怎样解套一一赶快日更,赶快发文。
当点击发布的那一瞬间,浑身有说不出的轻松畅快。但不久,又在琢磨次日的解套。这种重复的过程,所有的心思都付予了敲击键盘,难怪它们一个个体无完肤地悲壮倒下。
直到今天沐浴在明媚的春光下亲手送走又一只键盘,我才恍然,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了敲烂键盘!
真是遗憾。但有得有失,略微一想,心便释然:专注的力量,永恒的坚守,即使敲烂了无数只键盘,也不会让这姹紫嫣红似水流年,它会融化成永远的春天,在心头伫立,在生活中流连。
因为有精神地依托,有远方的呼唤,有依稀的期盼。
还得不停地敲,你还得受委屈,我的键盘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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