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拼命挤进天堂的大门。但当大门在身后怦然关上之时,他们却发现自己是在地狱里。”
昨天下午,我在网上看到唐安琪事件,有“数以万计”的网友在微博上声讨还未被确认身份,甚至可能并不存在的的嫌疑犯。如同自己成为了事件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或是目击者,网友所怀疑的嫌疑犯从甲乙丙到丁。在事件不断发热的时候,大家又把目光聚集到多年前的朱令案。经过一晚上,当我深入查看网上资料以后,我却意识到:我们有时候并非在谈论某件事,而是在抒发自我情绪和自我的道德观。
我们是人。我们是群体动物。
我们用同一张嘴发声?
群体间的联系
“一份报纸想要成功运作,必须保持独立自主”
《spotlight》中,记者在调查神职人员的猥亵案时不以揭露个人为目的,而是以揭露体系为目标。如果报道个人犯罪,他大可马上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不久后同样的事情又会再次发生。这并非是他个人的错误而是他身处的群体潜意识影响他的。电影里一位犯过猥亵罪的神职人员告诉记者,自己也曾被猥亵过。所以我们才需要质疑事情的真相,虽然不能动摇整个体系,但是记者想要去探究它不可告人的一面。整个体系内,事情都是存在的,而这个事件没有被打上道德标签,也就缺少了评判对错的可能。
在《spotlight》中群体有几阶,第一阶是教会所代表的群体,拥有着上帝一样的权利:可以控制法院,让受害者缄默。当他承认伤害,错误便会烟消云散。第二阶是律师及心理医生所代表的群体。律师和心理医生知道真相,他们都在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是抛开工作,他们又都是有良知的普通人,所以才有帮神职人员辩护的律师把少许资料递交给报社、心理医生开始调查神职人员背后的肮脏往事。第三阶是受害者与帮助者所代表的群体。他们在四阶群体中处于弱势,他们的力量也是最微小的,所以他们的声音在群体看来是无足轻重的,他们的群体地位可以被任意压榨。第四阶就是记者所代表的群体,他们也许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想要去寻求真相,为第三阶群体发声,他们不是关注群体,而是关注事实。他们的位置比较特殊,身在其中却不深陷其中。这四阶所组成的庞大的群体与事实紧密相关,他们的选择也会改变所获得的结果。如果少了记者所代表的群体,受害者将不能开口,神职人员的秘密将永远消失。群体间的联系在于少了任何一阶,这个社会将无法运行下去。黑暗之中便存在更多的真相。
群体的必要性
“我想成为一只龙虾,因为龙虾可以生活一百年,其蓝色血统有着贵族的气息,而且保持终身生育能力。”
《Lobster》这部电影中,根据法规,单身者会被逮捕并移送到配对酒店内。在那里,他们要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找到伴侣。否则,那么他们将被变形为自己一开始选择的动物。单身是孤独的、被社会不承认、甚至被那些骄傲的双行者仇视。被群体排斥,单身者已经丧失了发言权。因为他不是群体中的一份子,而是作为异类存在。所以男主角想要融入变异的群体,甚至不惜假装冷酷和冷漠残忍的人相伴,直到他的狗(他被变形的哥哥)被残害,他才开始反思。群体则缺乏主宰自己的反应行为的能力。
当逃出捕猎者的圈子时,他才明白了群体的必要性,自己必须得成为群体中的一员。男主角从一个群体逃离到另一个群体,却是从一个极端逃往到另一个极端—在逃亡中他被森林里孤独者联盟收留。这一次男主角却因为和另一位孤独者相恋受到惩戒。当两人健全时,他们有着众多的共同话题。开始过着看似浪漫的生活,但是这种爱情不是完满的,因为大多数时候爱是在偷偷摸摸与欺骗的环境中进行。当爱人因惩戒失去了双眼,他们便失去了共同点,他也就失去了和她成为一个整体的必要性。是否成为这个不再是整体的一部分,这个问题困扰着男主角,让他在新生活面前犹豫,他想要找到一个共同点来继续经营这段感情。导演的高明之处在于,把所有群体的极端暴露在阳光下:双行者的爱情其实是一个伪命题,独行者为了所谓的规则残害无辜。
最终的答案,我们是不知道的,在影片开始时,当酒店负责人询问男主角无法找到伴侣时,想变成什么动物时,男主说他想变成龙虾。看到龙虾的资料:龙虾有着坚硬无比的外壳,昼伏夜出、好斗、喜欢群居生活。我想,其实在男主角的内心深处,他是希望融入群体的,他的个人意识已经被淹没,但还是不断地面临个人与群体之间引发的困境。因为成为龙虾,意味着群居生活的开始。在群体面前,一个不属于群体的外来者,永远会被群体打压甚至会因此而异变。
还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动物凶猛》中的马小军,在群体中扮演着不温不火的角色,他想要融入群体,便埋葬了自己的真实感情。他明明暗恋米兰,却把自己伪装成与其他人一样,看见米兰就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欺负她、戏谑她。在弟兄们面前表现自己的“英勇善战”,根本没有什么儿女情长。但是当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抢走,他又气又愤。如若在群体中生存下去,他必须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对于很多事,为了不违反群体的行为与规则。他已失去对事物情感的判断。而变成了一个唯命是从的机器。并还为此感到自豪,甘愿做群体的遵守者、行驶者。只要身在群体中,狡猾地活着,便是他的夙愿。他自己也说:“这是我的一个习性,当受到压力时我本能地选择妥协和顺从,宁肯采取阳奉阴违的手段也不挺身站出来说不!因为我从没被人说服过,所以也懒得去寻求别人的理解。人都是顽固不化和自以为是的,相安无事的惟一办法就是欺骗。”
群体的必要性体现在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却畏惧这种必要性所带来的不良后果,为此他可能要牺牲个人的意识。
群体的弊端
为什么谈到朱令案?因为不站在任何群体的角度,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受害者的群体,她无论做什么都是被人同情。甚至群体不再去思考为什么她会被毒害。是因为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受到惩罚还是因为和同学的相处令人反感。因为集体无意识里,受害者一定是扮演着被欺辱的角色,而这种光环把他自身的问题慢慢缩小到看不到的位置。而其他人理应同情他、帮助他。如果不是,就是站在道德的对立面受人唾弃。声讨者的群体,自有一套道德观与价值观,对嫌疑犯的出身大做文章。试问一个家庭殷实的人在犯下滔天罪行以后仍然可以安然度日,大多数人会怎么想?会觉得不公平、会痛恨这个人。人不能够决定自己的家庭背景,而如果有此家庭背景者,将被群体监视,他一言一行都小心甚微。而朱令案的嫌疑人孙维,恰恰是这样的家庭背景。所以她一定是杀人凶手、她一定是使诡计者、她一定运用了关系。这些带着肯定色彩的推断全都建立在声讨者的无意识中。当群体认定一件自己都没有参与的事件时,这种定论更值得怀疑。《黑铁公寓》里,王小波这样说道:“假如你生在我们的时代,对这些想必已经耳熟能详,但你也可能生在后世,所以我要说给你知道——假如有样东西人人都说好,那它必定不好,这是一定之理。”
另一方面,确定了谁是凶手后,这个答案是不会再次更正的。而谁提出异议。这个异类就是污泥者、背叛者、凶手的帮凶。这时候群体意识的先入为主已经占据上风、甚至群体已经失去了基本的道德评判。无理也变为合理,转而将一些莫须有的罪证全部扣在认定者的头上。群体的弊端在于被既定的意见气候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事件的本质,只是停留在一个狭小的位置,否定一切不同的声音。
我们在谈论某件事的时候,是否真正在谈论这件事。而是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主观色彩,使得这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让人难以信服。我们不是在谈论这件事,我们只是通过这件事,抒发自我的情绪,讲明个人的道德标准,人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俯瞰众生。往往因此,我们面前的迷雾无法消散,我们再也看不到光明。而到最后我们自己都忘了,最初我们在探寻什么、我们在坚持什么。
“有时候我们很容易忘记大部分时间我们安心于在黑暗中磕磕绊绊。突然,天终于亮了,人们又开始相互指责起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