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那会,寄宿制,学校离家十几里的路,若是步行怕是一天都要走过去了。骑了一年不知道是家里那个长辈的破旧自行车,姑姑用她的私房钱给我买了一辆新的女士自行车,至今我姑父一直认为我那辆自行车是我父母出的钱。
那辆粉嫩的自行车,是我有一段时间在同学们面前炫耀的资本。大概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娇气吧,没出两个月,大大小小的问题出现了。
对于一辆自行车来说,生命中的重中之重莫过于那条承载它生命中的链子,齿轮转动,划过去一个又一个的空格,载着它的主人,向着夕阳出没的地方狂奔。
骑了两个月,我便厌烦了,自行车好是好,可问题是太耗体力,我虽爱它,可伴随着路边对着我吹的大风,看着身边的校友一个个坐在父母背后,不用登着两个齿轮就甩我一段距离,我内心愤恨不平,我可伶的小车啊,便成了我的发泄对象。
某天放学,我照例从姑姑家推出小车,没骑两步路,车子突然打滑,我使出浑身力气来,它却不动分毫,当时的我只感觉天塌了,满脑子都是车子坏了。我知道,我那年迈不舍得多花一分钱的奶奶肯定要埋怨我不爱惜东西,我那藏了好久私房钱的姑姑怕是要心疼死,以及我那身在异地的父母,即便是隔着冷冰冰的手机,他们也要指责我两句,一时之间,我不知要如何是好。
我推着小车漫无目的的走着,没修好车之前,家是不能回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兜里还剩下十块钱的生活费,这十块,搁在学校,是我一天的饭钱,放在书店,我能买两本课外辅导,可若是拿去修车,只怕请师傅补胎都不够。我无比懊悔这周为什么不少吃两碗热干面,又或是为什么买了课外读物,十块钱,真真是杯水车薪啊!
但这真不是我最该关心的问题,因为最近的修车铺距离我也很远,要不把车推回去,就说好朋友约好这周一起坐公交?我实在是佩服自己脑筋转换如此之快,掉头推着小车回去。
路边卖西瓜的大叔叫喊着,“西瓜,西瓜,便宜了啊。”
被太阳炙烤着的我,擦去脸上的汗水,吞了吞口水,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十分镇定的从西瓜摊贩前走过,当然,若是忽视我那忍不住偷瞄的小眼神就更有说服力了。
卖西瓜的大叔精瘦干练,看上去十分精明的样子,他拿着我奶奶常用的大蒲扇,叫住了我,“小姑娘,这么热的天来个西瓜尝尝?”
我摇了摇头,“不了,我不热。”说着,我脸上的汗又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我顺手一摸。
大叔笑了笑,“姑娘,放心吧,我这西瓜包甜,不甜不要钱。”
那我能咬一口说不甜吗?这当时是我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当然我不敢,看着大叔蜷缩地坐在小板凳上,他那身高,怕是得和中国飞人刘翔有得一拼,在我自行车完好的情况下,我还能登着我的小车跑,现在,我总不能丢下我的小车不管不顾吧,更何况,我小胳膊小腿不一定能跑得过人家。
红彤彤的瓜瓤渗出水,引得周围的苍蝇心头大乱,恨不得一直窝在上面,大叔拿起蒲扇,赶走了这帮异想天开的苍蝇。我摸摸口袋里的十元钱,我觉得大叔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肯定会像赶走这帮苍蝇似得赶走我。
想到这,我叹息一声摇摇头,推着我的小车便想离去,没想到大叔竟又叫住我,“姑娘,等一下!”
我真没有想到大叔为了推销他的西瓜这么锲而不舍,逮住我这一位顾客不放手,我转身冲大叔无可奈何的说,“大叔,我真不买,您看到了,我一个学生刚放学,兜里的钱早花完了。”
大叔嗤笑一声,“姑娘,你那车是不是不行了?”听到大叔说这句话,我顿时警铃大作,不会吧,这年头买个瓜都要强迫人以物换物了吗?
“大叔,这车是我同学的,我可不能抵押给你呀?何况,我可一口都没吃你西瓜呀?”我紧紧的抱住我的自行车,生怕被人抢去。
大叔没回答我这句话,反倒是转身拉开他的车门,从里面掏出一小工具箱,吓得我以为他光天化日之下要谋财害命,迅速查看四周有没有什么能救我命的东西,我都做好弃车逃命的心理准备是,大叔却掏出了一个打气筒。
打气筒?我懵了,这玩意打人疼不疼?
大叔拿着打气筒走到我的车前,我害怕的闭上了双眼,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再睁开眼时,大叔蹲下拧开了车轮上的气皿,语重心长额的说,“姑娘,你这车没气了,你就是登得再快,它也跑不动啊!”大叔抬头看见后方的车链子掉了,又顺手帮我把车链子弄好,“你这螺丝也松了,这玩意要是掉了车链子也会经常掉的。”
“啊?”我一脸的疑问号,“我不知道呀!我一小女孩又不会修车。”
几分钟后,大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浮灰,“好了,你试试!”
我骑着小车转了一圈,困扰我好久车链子总掉的毛病也给解决掉了,看着坐在小板凳上扇扇子的大叔,我为自己不合理的猜疑而心生愧疚,更重要的是,我害怕大叔狮子大开口,我兜里可是没多少毛票呀!
迟疑片刻,我犹犹豫豫的开口,“大叔,多少钱?”
“西瓜六毛一斤,来一个吗?”
“不,不是,大叔,修车多少钱?”
“哦,免费,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叔摇了摇头,“再者,大问题我也看不了呀!”
“谢谢!”
“来个西瓜吗?六毛一斤,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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