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玉

父亲退休前的几十年光阴就是一壶老酒
地质勘察队喝掉了50年代末最年轻的几年
生产队会计这个头衔喝掉六十年代的整整十年
国营园艺场喝掉一九七〇年以后的日子
一辈子铆足劲儿活着，像一棵
身披万丈风雨的虹之玉

母亲十九岁是锄把上盛开的花朵
大年初一，正在大田里翻地的农家姑娘，突然接到
铁饭碗城市户口的录取通知，土坷垃一下子长出了翅膀
后来媒人牵线，父母就成了被命运栽到同一个花盆里
认领同一片阳光的虹之玉

六七十年代，父母正年轻
日子忙碌成大山，在山与山之间
父母的爱情是一线天，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是风景
在悬崖峭壁之间，都被塑造成虹之玉的形象
扎自己的根须，吐自己的叶芽

刚到学龄的姐姐
带小两岁的弟弟上学
两摞砖，抬着一块木板的课桌
抬起我六岁的时光，和一枚
在枝杈间奋发的玉米粒

上个月一场隆重的婚礼上
儿子牵着儿媳的手，走过红毯
小两口，走成又一茬茁壮生长的新枝
命运伸出手，又一次把两棵虹之玉
栽到尘世间同一个花盆里

202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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