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没有给辛涵回复,关掉手机打开电脑,怿北依旧不在线,我留言给他,我说你去了哪里?你还记得之前有说过的要来找我的吗?你什么时候才会来。
我想我可能是脆弱了,某个晚上的某个时间段里,因为不明朗的人际关系,不明朗的人生,不明的无助。
早上醒来的时候,电脑还在身旁,已经自动跳到了屏保的画面,那是离开麦锡前,在海边乔思远给我拍的一张照片,那天的风不大,海水泛着微波漫过我的鞋子,我向着海深处走,乔思远在身后喊我,他说,俞乐,回头。我转过身去,在他按下快门的声音里微笑。这样的场景像极了爱情故事里的桥段。
后来他把照片传给我的时候,我问他底版删掉了没,他说放心,删掉了,不会侵犯你肖像权的。
屏幕上的我已经被飘雪的特效掩盖了,我坐起一些半倚在床头,滑动触摸板,雪花不见了,俞乐看着我,她站在海边,海岸线在她的身后蔓延开去,天蓝的很不真实,整张照片都很不真实,那不真实里透着四个字:岁月静好。
可是俞乐的岁月曾几何时静好过呢?
关掉电脑,下床去洗漱,回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六点,没有什么心情去教室,我拿了一本四级书去找楼下的杨柳树。
其实大学生活的每一天都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在清晨醒来,在熹微里读书,然后去吃早饭,去上课,去过充实的一天,然后在暮色里坐在杨柳树下记录一天的心情,或是写新一章的小说,在适当的时候遇见一个可以一起做这些事情的人,然后结伴而行。
可是这些依旧只能是我的想象,极尽美好的想象。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完全不喜欢我的大学。主要是不喜欢我的课堂,和大部分人的生活方式。我一直没有搞清楚医学物理课上,教授企图传授给我们一些什么。我翻看整本教材,找不出书里的哪一点和医学有关。刘格雷和我意见完全一致,所以开课不出十天,我俩便开始在班级最后一排各忙各的了。
我不大清楚刘格雷在忙什么,只是除了写东西,我什么都不想做。所以我就在纸头上写故事。有一天刘格雷在我去卫生间的时候读了其中的某一篇,我回来的时候,她问我:“自由撰稿人?”
我笑着回她:“随便写写,又不想听课。”
“写都写了,那就扔出去呀。”
“扔,扔到哪里去?”我一边擦手上的水,一边问她。
“投稿啊,很赚钱的好不好。”
我盯着桌子上的纸头,不经意的,已经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多的小故事,它们随意的铺在课桌上,还有家里的客厅上,卧室里,那会儿我突然就在涂抹的字迹里看了跳动的小火苗,然后我转过头问刘格雷:“卖字为生?”
刘格雷狠狠的点头:“对呀,很有卖点的,我见着天的读小说,我敢说,你的水准绝对不低。”
我略有些迟疑,写了许久的东西,除了网上的评价,从未得到过现实中的评论,也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可以在博客上码字,还可以去投稿或是其他。于是我打开博客给刘格雷看,上课铃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而后的一节课,我身边的刘格雷同学的嘴里,就未曾停止的跳出各种各样我未听过的惊叹词。
放学的时候,她问我:“在这里写,有稿费没有?”
我摇摇头:“高四的时候突然很想写东西,就开了一个博客,那会只是想倾诉,也没有想过会有很多人读,后来想想有人读我的故事也蛮好的,就一直写到现在。”
“你这孩子,完全没有经济头脑呀,要不你聘我当你的经纪人好了,你写你的,市场方面的问题,我帮你处理。”
“我没有钱聘你的要怎么办。”楼梯的人很多,我们顺着人流向下走,我回刘格雷的话,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的聊天。
可是刘格雷,居然当真了。
我没有如辛涵所愿去系里发展,或许他所理解的发展和我的不一样,或是说,我并未想着要如何的发展我自己,我只是想要过我的生活。于是我和刘格雷在图书馆里喝着咖啡听着音乐读着闲书的时候,生活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图书馆落地窗里映着的阳光,柔软,多情,又不失雅致的散发着七彩的透明旋律。
刘格雷说:“你这个疯女人不去写点东西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了爹妈给的神经质脑子。而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去拿你的字卖钱也是暴殄天物,对不起我这经济的小头脑,等以后你红了,我就弄个经纪公司,当什么医生,没发展没前途没年头的行当。”
我听着她在我耳边压低声音的絮语,用手拄着下巴盯着电脑发呆,我不知道俞达晟如果读了我的小说会如何,这样神经质的脑子有一半是他给我的,而另一半,是拜乐瑾所赐,我的母亲,我愈加的好奇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和我猜想的一致,俞达晟骗了我,至少关于乐瑾的职业,他说的是假话。我去附属医院查找关于乐瑾的信息,没有任何科室知晓这样一个人。后来我直接去了人力资源部,接待我的科长秘书及其不厌烦的对我说:乐瑾,听都没听过,你去人事档案科查好了。
档案科的阿姨和气了很多,她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看着报纸,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打断她清闲的午后而不高兴。但是我说明来意以后,她还是很警惕的要求查看我的证件,五六十岁的老人,正是七八十年代那一批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对待生活一丝不苟的好同志,我没找麻烦,直接把身份证、户口复印册和学生证统统翻出来给她看,她边摇头说她在医院工作一辈子了,从没听过有一个叫乐瑾的医生,一边翻看我的证件,然后她很惊讶的拿着户口复印册,她盯着户主的那一页看了好一会,然后她扶着眼镜抬头看我,她问:俞达晟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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