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谷雨以后,山区的空气透着湿湿润润的清净,好比刚刚洗过的水墨印染,总想置身其中,重重地呼吸。
突然想到食草堂去看看那个叫我舅妈的大男人。
去的时候,他在门口炒茶叶,一口大铁锅立在门口,他左右手正熟练地上下翻舞,示意我稍等一下,马上可出锅。
茶叶是于谷雨节在苏宝顶上采摘的野茶,芽口均匀,大概四斤新茶可得一斤成品,绿茶、红茶、黄茶都有,一年总共也就30来斤,从采摘、翻炒、烘焙、发酵都是他亲手所为。
食草堂到处是他的作品或者陶来的宝物。粗糙如宽大的原木茶桌、杂木树凳,是完全没有规则与章法的存在;细腻如宜昌泊来的紫砂茶壶,或安静地泛着紫光,或壶面印着雅致的咖色小花,大小形状各异,都无一例外地直击人的心坎,让人一见钟情地喜爱。
这些紫砂茶壶已养了好些时日,约3000元一把,我顿时收了些心思,他已安顿好进屋给我泡制新茶,笑着说,你喜欢可以按舅妈价给你。
屋子内看似乱、糙,而无处不透着质朴的高雅。所有物件没有一样不别出心裁,而所有的都是自然的产物,刻意而非刻意。屋角有他自制没有开封的黄酒,有装着柚子茶的大陶罐子,有正在发酵着的红茶,还有待售的蜂蜜,还有一套架子鼓。
第一泡红茶入口,淳郁的香味能把舌尖化掉,汤色是纯正的红木色,让我这茶盲也能分辨出它的好。然而他说他做的绿茶更好。
绿茶泡出来是淡淡地芥末绿,入口尾巴处有轻轻的涩味,我是喝不来绿茶的,怕失眠,怕伤胃。他笑我傻,绿茶是茶中极品,喝好了对人身体最有益。
聊了很多,茶也喝饱,终能解我郁结心气。我对他的自由生活无比艳羡,食草堂临山傍水,终日与大自然为伍,每天有干不完的手头活,有一干同等爱好的俗友。他笑说他是个标准农夫,只能干农活,只是恰好他喜欢而已,在宜昌,他跟一个朋友还学了一周陶艺,可惜眼下场地有限,未能亲为。
临走以舅妈身份带走两罐茶叶,他送至路边,摇了摇手,舅妈好走。我看到络腮胡子快长满他黝黑的脸庞,因为大我两岁的关系,他的笑容有些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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