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

停电了。

停电，仿佛是刺激我提笔的引子。

不必坐在电脑和风扇之间，不必沉浸在电视剧/电影/综艺/学习（或许吧）之中，不必开着空调平行于床板白日发梦。

因此，得以搬把椅子坐在小院中。

人世的烟火才真正入了耳朵。

今天居然是个大晴的日子，有风，有云，有飞鸟，有树影。

浓翠色的树冠像粉底刷，在空气的脸上横抹一把，竖抹一把。

房东和邻居也难得带着口罩，隔着彼此的屋檐聊聊哪个商店开了门。

我忽地就想起从前。

还在读本科的时候，中午赶回宿舍不被允许进门，所有同学就坐在那棵屹立百年的泡桐树下，发发牢骚等待着食堂开门，偶尔掸一下掉落在衣领的蚂蚁，再闭目养养神。满树累累的粉白色花朵，偶尔应和地互相碰碰头，告诉我们这个只有旱季雨季的地方春天来临。

还有一只大黄狗，因为被同学们用伙食喂养得极好，对人也亲切。除去跟着三两急促的步伐，大部分时候是在人群里一趴，支起耳朵细细听着那些大声小声的八卦。

那时的我们，烦躁，困倦，饥饿。从不觉得彼时彼方有甚么好留恋。而这些浮光掠影般的回忆，却在经年沉积后，时不时又重新冒上心头。在有些寒冷的日子里，给予一些回忆的谈资。

来电了，周遭的聊天刹那间消失。一片欢呼声中，空调和风扇的嗡嗡声复又响起，像这日子里固有的旋律。

我回回头，街角尽头那里，好像也有一棵泡桐树，花开得稀落，叶始初发。

李偃革

2020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