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带着鲜明的恶意,从我身上慢慢流走;我深知,这以后的将来,我们无法一起走过。
对于命途多舛的人生,以及渺茫的时间,阻隔在我们之间的这一事实,我们无可奈何。
——新海诚《秒速五厘米》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5厘米一个人的独白——致W君:
下…伞…了
记忆中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直到现在还依然会偶尔洒在心头,激起久久无法消散的涟漪。
记得那天,我从二楼的楼梯间慢慢走下来,从扶手的间隙,看见你一个人站在一楼的楼道口犹豫徘徊。
抬眼的时候,目光正好撞见拐过转角的我,你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漂泊的雨幕,又转过身来指了指我手中的伞,动作特别像出了故障的机器人,憋红了脸说:“下……下……伞。”
我笑出了声,歪着头反问:“下……伞了?”你低头,脸愈发红了,“我是说……下……雨了,你的伞……”最后那几个字声如蚊蚋,几不可辨了。一米八六的大高个这样突如其来的娇羞,莫名有了点反差萌的意思。
我弯起唇角,向下走了几步,站在比你高一级的台阶上,正好能与你的视线堪堪平行。递过伞,微笑道:“一起拼回宿舍吧,虽然我这把“小雨”,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这漫天的‘大伞’呐~。”
两人忽然就都笑弯了腰,空气中原本弥漫的尴尬气氛便全都消弭殆尽。你局促地挠了挠头,望向我的眼睛里装的满是星星。
那一天,尽力把伞倾向我这边,而湿了一整个肩头和后背的你,其实我都看在眼里,默默藏在了心底。
我抬眼能瞥见你凸起的喉结与微扬的唇角,低下头笑得像偷吃了蜜糖的孩子。
那天伞下的一小方天地,藏着的是17岁的少年少女,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欢喜。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其实你是鼓足了勇气,假借了自己把伞落在教室的名义,等一场“蓄谋已久”的并肩而行。
所以,这世间哪里来的所谓偶然,一切命中注定的巧合都不过是一个人苦心经营的必然。
白纸黑字
记忆中,你确实很少给我讲题,表达能力本来就不太好的你,每次面对我的时候就愈发语无伦次,你总抓耳挠腮着组织语言,我总在云里雾里寻找思路,从这个角度来说,没有人能比我俩“傻”得更加合拍了。
后来你开始把表达不出来的解题思路全都用白纸黑字写下来传给我,抛弃一贯连跳几步直接得出正确结论的方式,整张稿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有时还会有红笔细致的批注。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有了一个病态的收藏癖——将那些皱巴巴的稿纸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藏进时光的缝隙。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你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体以及对我来说再详细也一样“高深莫测”的解题过程,都使得那一张张小小的演算纸在我眼里都与天书别无二致。但那也并不妨碍我收藏这专属我一个人的小窃喜。
为此,你还被你的兄弟嫌弃,集体抨击你重色轻友的不道德行为。
“好个重色轻友的W,我问你题目的时候,不是赏我个白眼继续睡觉,就是甩我一个最终答案让我自己琢磨。”我笑着看他们跳起来勾着你的脖子把你那一米八六的庞大身躯拖到走廊“实施酷刑”,看着你的目光沿着斑驳的玻璃窗,不偏不倚地落向我的方向。
这世界上哪有不重色轻友的人,那些不重色轻友的,不是圣人,就是“中央空调”。
幸好,你全不是。
老年高钙奶
还记得,那天清晨,阳光才刚从树隙探出头来观望这个世界。
我顶着两只惺忪的睡眼,拖着半醒不醒的身躯。打开课桌的那一刻,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罐高钙奶,旁边零星地散落着几颗大白兔奶糖,还有三食堂每天都供不应求,需要五点半准备出门才买得到的鸡蛋灌饼,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就因为我当时顺嘴说了一句,自己总是睡过头买不到,你这个以往总是踩点到教室的人竟然就为了我早起了。我转身看着趴在教室最后排补觉的你,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一如既往地支楞在外面。我仿佛看到空气随着你一起一伏的后背而缓缓流动,心底忽然涌起一种微小的快乐,像极了春日从枝头飘落轻抚过面颊的樱花瓣,秒速五厘米……
耳边传来同桌无情的嘲笑声:“老年高钙奶?W他也太直男了吧!他怎么送你这个啊!真是要笑死我了……”转过身满嘴不走心地附和同桌,心底无可救药地泛起一阵阵的甜。
秒速五厘米
还记得那段我因为宫崎骏而迷恋上新海诚的时光,你陪着我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补《秒速五厘米》,在我哭的一塌糊涂的时候,你却仿佛理所应当似的睡得东倒西歪。看完之后,剧情什么的自然一概不知,却依然偷偷拜托远在日本留学的姐姐在春假的时候给我带了限量版的周边回来。
一个会送自己喜欢的女生中老年高钙奶的大直男,却能特意恶补了动漫里的取景地,做了详尽的攻略后,在那年樱花盛开的季节带着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代代木八幡宫前,我许下的是想和你一生一世的心愿。
喜欢你
喜欢你每天送我的大白兔奶糖,每一张糖纸我都轻压平整,想留着等我们都变成大人的时候,一起做成拼贴画送给我们的孩子,慢慢跟她讲我们的故事;
喜欢每天早晨到教室打开桌盖看到你放在我抽屉中的AD钙奶,它们让我在不经意之间发现原来两情相悦是酸甜口的;
喜欢听你把篮球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咚咚……咚咚……”像极了两个彼此暗恋的人擦肩而过时的心跳;
喜欢你因为我和其他男生讲话而生气吃醋不理我的样子,虽然我总是撇撇嘴说你小气,心底却开出一片花海;
喜欢你桀骜不驯的发梢,暴露前一晚不安分的睡眠;喜欢你清澈黝黑的眼眸,装得下的我也装的下万里星河;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你……
那些记忆像密密匝匝的针脚,缝合了我的伤口,却也留下了一辈子难以愈合的疮孔。
后来
那些所求的生生世世,朝夕相伴,都不过旦夕难求。
2020年,这是你离开我的第四个年头。
没有很想你,只是偶尔而已。
一起在我家院子里栽种的风车茉莉,已经能开出一簇簇小白花,香飘万里。你管它叫“跟我一样拧拧巴巴的小白花”,可惜你再也闻不到了。
时间久了甚至会怀疑,这过去的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编织的一场梦境,是那种梦醒了之后一无所有,连泪水都没能抓住的梦境,而我入梦太深,才把一切都当成了真实。
浑浑噩噩的生活,没有半点波澜,只是一味机械地生活,过着两点一线的庸常岁月。
没有很想你,只是偶尔而已。很多曾经都没法触碰的情绪,如今也开始慢慢变得平静。
只是在重新遇见某些只习惯穿黑白灰的人的时候,自然代入你的表情。
只是会很害怕梦到你,梦醒时再次失去你,但更怕连做梦都梦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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