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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 | 七月流水账(一)

山城 | 七月流水账(一)

作者: 失恋的陈拾 | 来源:发表于2022-08-05 16:48 被阅读0次

1

我们这样的年纪总会在难以逃脱的晚自习中列下一篇清单,报复性地写满喝酒染发,以及高估自己的自控力所写下一些需要修炼的技能。不管怎么样,其中有一个必不可少的项目就是——离开父母的远行。

在十八岁经历了数不清的学校和家的两点一线之后,我们急迫地想要去故乡以外的土地看一看,却被疫情束缚住了翅膀,由此,目光受限在了川渝大地。

当我和阿豪脚踏在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的那一刻,我明白我离开了熟悉的温床,即将要前往素未谋面的远方。

只是这“即将”不断延长,在提示的电子屏上,我们眼睁睁看着它出现“延误”两个红色的大字,从十一点十分起飞延长至两点。

到了心心念念的两点,我已经在机场看完了《风月俏佳人》。我们坐上了等待已久的摆渡车,驻足十分钟,一睹飞机的芳容,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机场。

正当我们一头雾水之时,凶猛的大娘已经在前线冲锋陷阵,在偌大的机场中成为一番微弱的风浪。

最终,她与机场人员的对峙没有收获到任何有用情报,毫无意外地败北,在下午三点多和我们一起坐着大客被送到了一家宾馆休息。

客车上,颠簸的土路沙尘四起,幸好我们看到了雨后彩虹,在客车内外消融些许抱怨的情绪。

我又偶然想起《幸福终点站》这部电影,男主角因为祖国发生变化无法回国,只能被滞留在国外机场整整两天。

我发了条朋友圈调侃自己,我计算了一下工作人员所说的“六点起飞”,写下“姐们现在是《幸福终点站》的女主角儿(滞留7h版)”。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其实我最终被滞留了九小时。

虽是一次无法避免的意外,但选择龙江航空这种小航空的行为让我受到了家里人的责备。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订机票,从不知道还要选择出名的航空公司这一步骤,我像抽盲盒一般选择到了此次的龙江航空,原本以为龙江人不骗龙江人,但等到真正上了贼船,一而再再而三毫无理由的延误也让我无计可施。

座位也像是抽盲盒一般,旁边幸运地坐着空保大哥,刚上飞机,大哥就在我旁边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读来读去。

我迷迷糊糊地在昏暗的环境下睡了好几觉,终于经停银川,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同样在机场等待十个多小时的乘客们带着抱怨以及终于能起飞的心情上了飞机。

呜呜泱泱的新面孔让我又精神起来,发现旁边空保大哥的位置已经空了,接着,刚刚清醒的我听到了大哥面对全机乘客的紧张发言。

我和阿豪并不是想嘲笑他,只是东北味汉语以及蹩脚英语被迫登上大雅之堂实在太有趣,于是我们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阿豪说:“那大哥把稿子念叨了一路,上面还有拼音。”

空保大哥完成任务后一脸轻松地回到座位上,隔着过道另一侧的空保大哥告诉他下次读英文读慢一点,这样就有充分的时间来反应下一个单词的读法。

我在想,学海无涯,英文也要折磨我们的余生。

还有,如果选择的是成熟的航空,或许就不会见证它在慢慢成长的过程,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对这次延误的经历深恶痛绝。

到了重庆已经是凌晨两点,刚刚下过暴雨,温度很舒服,晚风吹过就像是一朵棉花掠过皮肤,我和阿豪回宾馆找弟弟汇合。

初到一座城市我感受到久违的兴奋,尤其是半夜三更,零星的人散落在大街上,小吃铺子不眠不休——这是在慵懒的黑龙江大庆所看不到的场景。

我们去到凌晨四点的火锅店,百分之七十的座位都被坐满。看着菜单和东北的大相径庭,“泥鳅”两个字已经足够让我们惊讶好一阵,我们只保守地点了鸭血和脑花,还有其他的常规菜。

服务生小哥说的是川普,和我弟弟说一句话说了三遍,我弟一直很尴尬地“啊?”,活生生像是一个老外,最后还是小哥放慢速度一字一顿地说“小哥往旁边点,我要开火”。

火锅吃得并不愉快,原因是小哥问我们要什么锅,我们不识相地说微辣,其实我们不该点微辣,应该点微微微微辣。

当微辣和番茄的鸳鸯锅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后悔了——红鲜鲜的辣椒飘浮在汪洋辣汤上,中间是拳头那么大的番茄锅。

我弟质疑地问:“这是微辣嘛?”

小哥斩钉截铁地回答:“没错。”

哦,原来这样是重庆人对于微辣鸳鸯锅最大的让步。

火锅吃得我们浑身渗出细密的汗,辣味刺激着味蕾一直延伸到胃,像是放了一挂鞭炮,我们嘶嘶哈哈地驱散着辣气,真该死,但脑花又着实好吃。

走回宾馆的时候,辣气在胃里转换成温暖蔓延至全身,瞬间绵柔的晚风变成蒸汽,每走的一步都变为负担。

我无暇顾及来时的路,我弟在前面像是脑子里安装了导航健步如飞,我和阿豪在后面像是两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紧随其后,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是来到重庆的第三个小时,我想回家。

人在外游荡,即使有趣,也总是莫名其妙有想要回家的情绪,我弟很不理解我这样的情绪,他欢脱,又因为我想要回家而慌张。

我当然知道这段旅行我不能半途而废,我硬着头皮在破旧的宾馆洗漱,伴随着厕所的门吱呀地发出嘶哑的叫声,我用手指尖触碰到那生锈的门把手,我不想光脚接触浴室的地砖,甚至不想让洗面奶的外皮碰在洗手池上。

我似乎迁就着身边所有的空气,带着恐惧入睡。

2

阿豪我弟还有我,就是那种非常现代的年轻人出游方式,没有攻略,没有闹钟,早餐等于午餐等于外卖。

当我早餐心安理得地因为前一天通宵而关掉八点的闹钟,似乎刚过了五分钟,我就朦朦胧胧地接到我妈的电话:“一直睡到现在啊?”

“刚几点啊?”

“我去,12点啦!”

回笼觉总是给人一种穿越的错觉,我心想。

于是,手忙脚乱地起床,点了外卖。

重庆第一站,我们去了十八梯。

茅十八之所以叫茅十八,是因为他生活在十八梯。

关于十八梯,短暂的游览似乎没给我留下什么独特的记忆,它和南锣鼓巷的风貌相仿,挤满了各路小店。

当我们跟随着导航去解放碑,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附近的那条大街上,才知道昨夜已经误打误撞地来到了重庆地标式建筑——解放碑。

黑灯瞎火的凌晨我们已经路过它无数次,它在明晃晃的白天被众人打卡追捧,在黑夜里却被我们遗忘。

到解放碑的时候,天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消释山城余温,我们只是淡淡地拍了一张照片就前往“山行步道”。

阿豪痴迷于爬山,他对于山行步道项目格外兴奋,没有失望,重庆导航让我们提前感受到了爬山的乐趣——我们走着许多远离目的地的冤枉路,一路也看着居民楼穿插着小商店依山而建,当导航彻底失灵,我们三个社恐站在一堆穿着老头衫干活的当地人旁边面面相觑。

导航乱叫着:“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

一个老爷爷听到声音扭头看了看我们,问:“去哪啊?”

“山行步道。”

老爷爷指了指我们旁边的向下延伸的台阶:“下去直走就是。”

我们谢过老爷爷,继菜单上看到泥鳅之后又震惊了一下。很难想象,世界上有隐藏得如此隐秘的景点。

或许每座山都是千篇一律的,只是山下的景色各不相同。当我们气喘吁吁地登上了游客可以到达的最高的地方,远处薄薄的雾气笼罩着辽阔的江面成了最好的慰藉。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长江,从前只是在古诗文里与它不断相遇,我凝视着在许多作家笔下不断被比喻成的华夏大地的血液,我知道现在的目光所及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在阴阴郁郁不够明媚的天空之下,已经足够美丽。

顺着栈道向下走,我看到了一个老爷爷坐在亭子里,他的前面趴着一只四仰八叉的小狗,老爷爷拿着扇子给狗狗扇风,一人一狗就仿佛在世外桃源一般,和因为爬山而红头胀脸的游客们相隔开来。

往前走一走,又看到一位老奶奶,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但俏皮地把发尾染成粉红色,岁月静好,她穿着碎花裙子坐在小桌子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在一针一线地编织。

我一直都认为,旅行最重要的看的不是风景,而是遇见更多的人。重庆的老人,我看到了他们深藏于山的古朴。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周身的江河大厦,血液中流淌着一座城市的崛起,才练就了对大千世界处变不惊的勇气。

告别大山,我们前往白象居。在那里,破败古旧的居民楼与远处拔地而起的高楼出现在同一片视野,那是重庆的历史与今朝,两者像是在进行时空的谈话。

居民楼的阳台外挂满潮湿的衣物,摆满茂盛的花朵,充满了烟火气,而高楼凌厉简洁,直冲云霄。自然而然,我们都忘记寻找《隐秘的角落》取景地。因为一切都已经像浸泡在电影当中,充满了故事感和久远的韵味。

第五站,洪崖洞。

去洪崖洞之前,我要去找鸥。

我和鸥相约在大剧院站。这是我第一次要去见一个网友。

“见网友”总被世俗框定为一个危险的事件,所以我并不喜欢用“见网友”三个字去总结我的这次活动,或许可以用“见笔友”,更为儒雅和妥当。

我和鸥的确是以文会友,他的一篇公众号文章在我不要脸地“欣赏”自己写的公众号文章之时被大数据推送了过来,于是一段奇妙的友谊在祖国的西南和东北开始滋长,他无偿帮我寻找许多电影资源,给我的艺考提建议,我们同样热爱电影,我们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在大剧院站下的人很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在鸥的微信提示下,我看到了一个打扮得很日系的男生,和他要去日本留学的身份非常契合。

他举着他的手机,界面上显示着我和他的聊天记录:“是你吗?”

“嗯是!”

非常奇妙的认人方式。

我们四个人一起穿过长长的大桥,欣赏着洪崖洞的夜景。

说实在,我更喜欢重庆的白天,在夜晚灯光亮起,人们似乎更带着功利心去捕捉这盛大繁华的景色。我看到年轻的主播背靠栏杆,举着手机大声地表达对洪崖洞的喜爱。

于是,人和夜景成了对立面,所有的目光都被楼宇吸引了去,我们都缺少观察身边的一切。

所以,我只拍了一张照片。更多的时候,是我和鸥聊着我未来的考研方向还有一些相机、导演和电影。

而我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阿豪和弟弟,一左一右,仿佛保镖一般一言不发。

我弟在几天之后也和我提起过这个尴尬的问题。

“姐,重庆的大哥哥好内向哦,他都没有主动和我说话。”

“你还说人家,你和你豪哥不也没主动和人家说话?”

“哦,也是哦。”

我弟恍然大悟,我哭笑不得,我愿把这个故事起名为《我与三个慢热闷葫芦》。

接下来,我们淋了一场小雨,喝了一杯果茶,回到宾馆附近的大街闲逛,路过了一堆在小吃街排着长队的觅食者们,抚摸着干瘪的胃,像是拆盲盒一样走进了居民区的犄角旮旯,寻找到了一家重庆小面的门店。

想起曾经自家楼下的“重庆小面”举着喇叭不断叫嚣,我却无视它,继而跑到千里之外的川渝大地完成和它的初遇,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告别了鸥,我们回到宾馆,我看到步数排行榜自己以34618步遥遥领先。阿豪和弟弟的排行紧随其后,就像在向全世界宣布我们马不停蹄地在他乡走了一天。

感受着骨节的僵硬,我正在暗自狂喜20公里的步行可以消融一批脂肪,阿豪却说这些卡路里甚至不能抵消凌晨四点的那顿火锅——我应该接受减肥的遥遥无期。

至此,漫长的延误和第一天的山城游记终于结束。

欲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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