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那个白昼,曾是一只笼子。
光,曾经在叹息。
我曾在学习:哭泣,有时怎么会
变成思想的墨汁
或是劳动的器具?
我曾观察:人类如何将笔
蘸入死亡的墨水瓶,
来为时代书写传记。
我曾体验:黎明的眼睛
如何被泪的剑刃刺伤。
过去,
我们曾想象、曾阅读星辰,
用自然之眼和天性之眼,
以便我们能够登临星星的床榻,
或者让星星下凡,来到我们尊贵的泥土之床。
我所有的梦想都是有形的,
除了那些我寄托在眼睛之夜的梦想。
那么,眼睛啊,梦将去往何处?
它为那些乞求太阳,
将灰尘和光明等而视之的驼队
开辟的道路又是什么?
我们村庄的那股源泉,
快要关闭最后一扇窗户,
它在准备着——化身为一个盲乞丐。
昨天,
当我遇见她,当我为她的身体洒泪,
我已搜集了日光所有的剪子,
将它们藏匿,远离黑夜的发辫。
我时常想象:我在那些爱恋的湖泊中浮游,
那些湖泊,在家乡妇女的眼睫下流动,
那些湖泊——那些眼睛,多么艳丽!
那些女人,多么美丽!
她们让日子如同披巾,
在肩头垂下。
真的,诗歌,这高贵的眼睛啊,
日子,不过是流转于夜晚眼里的云彩!
自童年起,
我便惯于在我认识的一切地方,
打开窗户——眼睛,
让意义的创造物,
在其中进进出出。
时光已没有可以收纳我们的厅堂,
除了它的眼睛。
我爱恋的那个女人
散发的香气,
长着一双在她身旁巡游的眼睛。
梦,长着一只眼睛,
它用另一场梦涂画眼圈。
——摘自阿多尼斯《我的焦虑是一束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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