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种荷花的时候,才16个月大。可我却几乎能够清晰的记得每个细节。因为那一年太快乐,那一年的记忆怕是能支撑剩余岁月里所有的不快吧!
那时候母亲还在乡下插队,把满了周岁的我送回城,跟着祖父母。他们虽不是世间难得的好人,也会如其他夫妇般磕磕碰碰,甚至会恶语相向,互不理睬,但待我极好。
十几个月的时候我几乎算得上小霸王,就算明面儿上“欺负”哥哥也不会挨揍。祖父老说:“小乖(家乡话读huai)有一双好眼,是个心善的孩子,轻易不会欺负兄长的。”说得年幼的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待到成年,才回味出个中深意。
哪有什么好眼,一方面是心有偏好的纵容之辞,一方面也暗示我得做个心善的好人。但他老人家大道理上从不含糊,若违了大理,也会当即抽手心。
老夫妇二人一共就带了我这一个孩子,甚至没有带过弟弟。那时祖父的退休金很高,又好玩,家里水陆空的动物齐备,再加上满院花草,热闹极了。
祖父有一样绝技,学猫叫惟妙惟肖,会操着乡音问我:“小乖,要不要撩只猫儿下来给你扣两天。”如果我点头,不到半天功夫,祖父必定能呼唤到一只猫儿乖乖就范。现在想想这不就是召唤神龙的特殊技能!
五月天的时候,公园的荷塘开始冒出荷叶尖尖,我缠着祖父在家里养荷花。第二天当我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比水缸口径还大的浅缸。祖父换了衣服,带着工具穿过西仓街,去对面的城河里挖河泥,挖回来黑色淤泥的臭味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阿爷,这味儿太臭了。”祖父作势要把手上的黑泥涂我脸上。“没得臭味,哪来荷香?这泥放地上晒几天就好了。”下面的几天,满院腐臭,可惜没地方可逃。“阿爷,我不想长荷花了。”我带着哭腔控诉。“你阿爷办事没半途而废的道理。”其实不过是老顽童自己找到了新乐子,不想轻易放弃。
果然肥硕的河泥养了一缸好荷,花色艳丽,夏日的傍晚,若有夕阳映衬,伴着清香,蜻蜓打尖,极美!
那一年的时光因为无限快乐和多般纵容一直记忆犹新。两周岁以后去了幼儿园,后面关于童年的记忆反而不太清晰。
祖父母的归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最终都是水葬。奶奶说:“土葬很烦,有人管你三五代就算很好了,哪有千秋万代的说辞,皇帝也不能。不若入海,随着蒸腾可以看遍世界。你若想我,抬头看看云就好了。”
人间的快乐,不过如此,幼时,有人给了你全部的爱,让你一生受益。今年心血来潮,买了口小缸,种了新荷,荷叶尖尖,忽尔抬头看到窗外的️云,如此自由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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