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转学回到家乡,上课的第一天,老师在责骂一个小男孩,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只此一眼,终生难忘。
他小小的人面对老师的声色俱厉,瑟缩在角落里。一个大大蓝色中山装遮盖住他的膝盖,只露出一拃长的灯芯绒裤子。宽大的衣衫遮不住他幼稚的脸。我从未见过那么干净的脸和灵动的眼睛。一双黑豆似的眼睛让你看到的是纯粹,一切纷繁在这双眼睛下都会变得澄净。
"老师为什么骂他?"我悄悄的问同桌,"淘气的狠"。不知为什么淘气的他却闯入我的心中。上课时,我的眼睛总是离不开他;下课时,也到处搜寻他的身影。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我愿永远停留在小学阶段,因为那时我可以看到心中的他。
然而,时间不会因为同情一个小女孩的暗恋而停下匆匆的脚步。分别的时刻还是到了,我们上了不同的初中。可我,是多想知道他的消息啊。
只要一有空我就往他们村里跑,表面上去找他们村那几个女同学,实际上是想听到他的只言片语。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初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之后,我们学校结束的早一天,我便跑到他们学校找我那几个小伙伴,时间还早的很,我一个人在他们学校的花池旁徘徊。很快,他出来了,我知道他总是第一个交卷,我的心在期待,我多么希望他能向我走来,即使看我一眼也好啊。可是,他终究没有……
新年不久,就传出了他跟随父母去了边疆的消息。我也不再打探他的消息,他已牢牢的钉在了心中不可触碰的地方。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在高中的时候,他的堂姐竟然跟我一个班级,自然而然我俩成了挚友,但是关于他的话题只是我们初见时的寒暄。又是三年,高考填志愿时,听说他的分数超过清北,可惜的是他为了追寻心中的梦,报了一个211。
大一总是欣喜,好多久不联系的同学互相留了号码。他的号码竟然是一个我从未讲过话的同学传给了我。这个号码烂熟于心却从不敢拨打,只是彼此加了QQ,他就是QQ里那个永远不会删除更不会联系的好友。
悠悠时光斩不断思念,即使已为人母,也无法把他从我脑海中清空。
从未奢望过他能联系我,然而有一天他还是联系了我。虽然是跟我要班花的联系方式,我不知是怀着嫉妒还是报复的心理,同时告诉了他班花已结婚的消息。曾经每次听到他的消息或是看到他空间更新我都会紧张得彻夜难眠,这件事后我竟然释怀:我不过是他生命中比沙粒还小的过客,我何必让自己过得那么苦。
再后来,有了微信,那时还有一个QQ好友转为微友的功能,他自然成了我微友的一员。我不再需要苦苦打探他的消息,从他朋友圈的信息里,我看到生活对他的磨难。
从高考志愿他放弃清华北大,追逐心中的梦想开始就注定他的人生道路会很波折。他的专业太高精专,毕业以后工作十分不顺,继而婚姻不顺,后来独自抚养孩子。或许是生活对他的打击太大,从未见过发过脾气的他渐渐显露愤世嫉俗的暴戾之气,最严重的时候他周遭的朋友让他去看精神科。在他抱怨生活时我大都会在他朋友圈下劝慰鼓励,渐渐,我们可以像同学一样聊天。
有一年春节,他突然发信息跟我说发小聚会,他们谈到了我。"谈我什么?",我好奇追问。"也不是谈你,他们笑我那时无论刮风下雨总是到你家看你上学、放学回家。整整两年。学校就在我家门口,你家离学校两公里呢。"他当笑话讲给我听。
心痛到无法呼吸,我知道我不是他生命里的一粒沙,也是他曾经用心守护过的人。而我,因为苦恋低微到尘埃之中,竟屏蔽了这一段。
一切都回不到从前,心中的那个少年,我愿时光永远不会改变你的容颜,愿你的脸不填丝毫的沧桑,愿你的眼永远清灵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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