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一段特别纯洁的感情吧,不问因果,也不思未来,甚至不曾有过任何的触碰,美好得宛如一颗被春天的晨曦照耀着的露珠,在记忆的仓库里熠熠发光。
1986年,世界上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邓小平被选为年度世界风云人物,登上《时代》周刊的封面;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号在升空后73秒爆炸坠毁;苏联的切尔诺贝利核电厂发生了人类最大的核事故;海峡两岸分隔37年后,有了第一次历史性的接触……而对于13岁的我而言,这一年的重大事件,大概是认识了他吧。
在那个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时代,课间或放学后,同学们常常在一起玩,丢沙包、踢毽子、抓人什么的,男生女生,叽叽喳喳,互相打打闹闹,没多久就玩儿成一片。我和他也很快成了好朋友。
到了初二开学的那天,初秋的阳光格外的明媚,我穿着崭新的运动服回到学校。教室门口,正围着一大堆同学,在看新的座位安排表,忽然有人在后面拍了我一下,回头一看,是他,一脸的笑容,和那天的阳光一样灿烂。
“咦?”他忽然发出惊讶的声音,我再看他,也惊呆了!
我们俩居然穿了一套几乎一模一样的蓝色运动服!
他哈哈大笑着对我说:“哇,怎么会这么巧啊!看,我们俩成双胞胎了。”声音大得吸引了好几个同学的目光。
我顿时面红耳赤,窘得恨不得马上回家换衣服。他倒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还凑到我跟前,笑嘻嘻地说:“这是不是叫做心有灵犀啊!”
那一刻我哭笑不得,可是分明又感觉到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暖流从心间流过。
此后,他常常打趣地叫我双胞胎,我们常常一起做功课,一起骑自行车回家。假期的时候,他常常来我家找我,然后我们会一起爬到我家那栋楼的顶楼平台上,一边眺望远方,一边谈天说地……
有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了科学院大院里散步,大院里种满了木棉花树,大朵大朵的红艳艳的木棉花洒落了一地,他在落花间走来走去,挑选了一朵特别完整的,递给我。我们并排坐在台阶上,靠的很近,我几乎可以听到他心跳的声音。皎洁的月光下,我们就那样肩并肩地坐着,他忽然转头着我,灼灼的眼眸中,似有两簇小火苗在跳动,在燃烧……我不敢看他,又不能移开目光,心怦然乱跳,慌乱得不知所措。
“哎……”他似想说什么,我抬眼看他,期待着他会说什么,又害怕他真的会说。可他只是凝望着我,什么都没说,而我却好似听到了很多很多……
初中毕业,我们俩分别考上了不同的重点高中,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虽然见面的时间很少,但依然通着信,他的信总是写在一张淡蓝色的信纸上。
我17岁生日那天,他专程来到我寄宿的学校,送来了礼物:一串紫色的风铃,还有一个小小的镜框,镜框里的他,站在青葱的草地上,身形修长,浓眉大眼,傻傻地对着我笑。
我把风铃挂在床边,每天清晨起床时它都会轻轻摇动,发出叮叮当当的美妙声音。我把他的照片从镜框里取了出来,夹在了我的日记本里。
高三的某天,我在回学校的路上,偶遇了他。他正在路边帮人修自行车,我无比诧异地看着他浑身灰头土脸的模样,他解释说,那是他朋友的一个修车摊,他只是在帮忙。那一瞬间,我忽然相信了初中同学告诉我他从高二起成绩一直下滑,越来越无心向学的消息……
我们站在马路边聊着各自的情况,有车在我身后按喇叭,他把我往人行道里拉了一把,然后惊呼:“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那关切的目光久久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一直伴随着我上了大学。
在临别的时候,他目送着我骑上车,朝我缓缓地挥手,好像手拖着千斤的秤砣一样。
不久之后,我收到他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信里写道:“……现在看着你,觉得你离我很远很远,你好像站在18层的楼顶,我在楼下的马路上,拼命向你挥手,你却再也看不见我了……”
最后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大学毕业后了。那次,也不知道怎么约上的,他带着他的女朋友,一个打扮得十分时髦,妆化的十分浓艳的长发女孩子。三人一起吃饭,他们俩在我面前各种亲昵……我那天说了啥,做了啥,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印象了,只记得我,草草地吃完了饭,然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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