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文笔,只是得益于义务教育勉强算识字吧。
这个人是我自懂事来离开我的第一个人,所以他是我思的第一位。我喊他“姥爷”,洋气一点儿的叫法是“外公”。姥爷是纺织厂里的采购,反正我妈是这么说的。他有自己的一间办公室,我妈直到纺织厂倒闭下岗都没能混上一间办公室。家里的大孩子还跑到姥爷办公室吃鸡蛋,据说这是特别牛掰的一件事,可惜我那会儿我妈还是个只有九十斤的大姑娘,自然没有我的份儿。
姥爷长得很帅,黑白照根本掩盖不住他帅气的眉眼,以前微博上搞过那种比帅比美的活动,很想参加,可惜姥姥不在后照片遗失了很多,我保存的几张都是他已经是我姥爷的样子了,不过依旧是个帅老头。我是在姥爷家长大的,因为我的母亲跟她婆婆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难为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父亲大人。在姥爷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姥爷也是别人的爷爷啊,偏我母亲还是他最小的孩子,导致年幼的我被高我半个头甚至一个头的哥哥姐姐欺负,每次的集体活动都是以我嚎啕大哭结束。姥爷姥姥一点儿都没有偏向我的意思,欺负我的哥哥姐姐也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只是在他们离开后姥姥会给我买好吃的,姥爷会破例让我多看会儿电视。跟妈妈告过状,亲妈也没不说啥。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外甥是不可以在姥爷姥姥家长住的,好在我那两个妗妗没有来跟姥姥姥爷闹,我受的那点儿小委屈根本就不值得一提。那个时候我很糊涂,为什么哥哥姐姐不来的时候我就像个小公主,他们一来后我就变成了小丫头,好在那会儿我本来就比较傻,想不清楚的事情也就不想了。
姥爷除了有一间办公室意外他还有双极为灵巧的手,木工活儿很好,退休之后除了教我认认字儿就是捣鼓木头,拿桃木雕的锏现在还压在我的枕头底下,还有一把带红缨的大刀却没留下来,不知道丢哪了。现在我也偶尔玩玩木头,不过仅限于搞个小戒指的水平。姥爷还会蹬着他的红色小三轮拉着我去侍候我姨家的小半块儿地,种的啥记不清了,那淡黄色的小草帽,不洗就可以吃的苹果倒是记忆犹新。记忆里姥姥姥爷没有红过脸,姥爷还是个蒸馒头的好手。我跟姥爷的关系很微妙,我不怕他,敢跟他叫板,说他偏心,只给舅舅家的儿子做木枪,现在看来那柄枪原型应该是歪把子。我怕他,看电视从不敢央他插电源,只敢拽着还在做饭的姥姥给我插,姥爷家的电视看完都会把插头拔下来的。我爸是个溺爱孩子的人,现在看来姥爷才是意义上“严父”吧。他不止一次的教导我爸,不要太过溺爱,不过看来,我爸到现在都没改,甚至更重了。
后来姥爷生病了,好像是一次骑横梁自行车摔下来之后姥爷的身体就变坏了,以前精神利索的姥爷开始戴上我妈给他织的毛线帽,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了,姥爷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我时常都能看到大夫来给姥爷抽一管子,后来姥爷住院了,后来出院了,后来开始咳血了,后来姥爷家的门上都贴着红布块,我想也许它们有治愈姥爷的神秘力量,后来来了很多陌生人挤在姥爷的房间里,后来我在外间听到姥姥我姨还有妈妈的哭声,后来一大块白布把姥爷家包裹了起来。出殡那天我被姐姐“囚禁”在她家,她那天的任务就是看好我,她完成的很出色,我也玩的很开心,只是不知道再没人骑着小红三轮带我下地吃不用洗的苹果了,再没人给我写识字卡片了,现在好像都是买的。再没人跟我一起坐在厨房门口等着吃饭了……他答应补给我一个歪把子的。
翻过来斗笠上面用毛笔写着两个字“泰林”,那是姥爷的斗笠,后来很久以后姥姥才习惯打伞,她觉得戴斗笠更方便。后来长大了,我时常去搜刮一些姥爷的“宝贝们”,刻刀了,手锯了,还顺了姥爷一方砚台,只是不巧被家里的小孩儿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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