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路近,回乡路远
回乡的路,很近。
如今从宜昌坐上高速快车,两个时辰即到省城。到了就去转车,穿钢铁森林奔向田园乡村,从喧闹奔向宁静。抬眼一望,哦,湾子近了,家自然近了。
回乡的路,甚远。打从学会走路,便缠着母亲的乳房,绕着父亲的肩膀,跌跌撞撞前行,可不知不觉50多年过去,我惶恐着、期盼着、痛苦着也甜蜜着……仍未走完。
孬张故园近,是因为我至今脐带未断啊!年逾八旬的父母的一声咳嗽一声叹息,我依旧能够感应。他们的心音,我仍然晓得倾听。
远,是由于我已然不再年轻呀!城里的浊气熏坏了我的眼,职场的龌龊染脏了我的心。山水相隔是谎,工作忙乱属骗,即便到家了,魂却逃遁。
回家的路,再近,偶尔会感觉远。
回家的路,再远,经常意识到近。
挂肚牵肠,尘世悲欢
悲哉:孬张父亲辞世弟妹成家,侄儿出生,父母添寿,孩子上大学,欢喜是一家人的欢喜。那种畅快与舒坦,那种血浓于水的情缘,久撕不散,久扯不断。
逢年过节,出差得便,在回乡团聚的碗盏里,可将相思盛满。那碗粗糙,却实沉;那盏老酒,则味甘。
祖母病故,妹妹早走,叔叔辞世,亲人永诀,悲痛成一家子的悲痛。泪不能干,疼不可抚,愁难以消。祖母是躺着棺材埋的,算是入土为安。叔叔和妹妹却被火烧,我送去冰冷的肉身,看着自炉膛里拖出骨架,再抱着骨灰下葬,泪就只愿往心里流了。
喜事,是牵动神经细胞兴奋的药引子,能启动欢笑的闸。
悲事,也是牵动神经细胞兴奋的药引子,却洞穿疼痛的溪。
苦与甜,人生“伴”
慈母与重孙苦,仅仅是一种味道么?
小时候,记忆里只有一个“饿”字。公社化的岁月,两家老幼分食、争抢食堂里一钵“年饭”,钵碎地上,老人打架孩子傻哭,只好挨饿了,堪称苦也;发蒙后,与一群伢子挤在乡间“文昌阁”庙里,在用棺材板钉的黑板上习字,可谓苦哉。
甜,一边是舌,另一边为甘,想着都幸福死了。
小时候,当饥饿袭来,亲情竟贬值了。我用凳子摞凳子偷吃四口人下顿的菜粑,被奶奶追打二里地,嘴里还是甜味;青黄不接的季节,当我拎一篮菜苔走五里远找见在卫生院做工的母亲,她特地蒸一斤多米饭,未熟就被儿子快速吞光了。母亲憾哭,儿子却说:“真香”!
苦日子,是把催人奋进的锤。锤声脆,会震醒幸福的泉。
甜生活,其实只需内心丈量。苦中蕴着乐,累里常有梦,穷时常欢笑,就离甜很近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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