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423简书故事节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又到了秋分，7月中旬是人间上坟的日子，也是曼珠沙华开放的日子。我是花妖曼珠，负责守护曼珠沙华火红的花朵。同我一同守护这片生长在城市边缘的曼珠沙华的还有另一个叫沙华的叶妖，他负责守护曼珠沙华碧绿的叶子。我们共同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对方……因为曼珠沙华的生长习性：花开时看不见叶子，而有叶子时却看不见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而分别为花妖曼珠的我与叶妖沙华，便如同这生生世世不得相见的花与叶一般，生生相错，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每当曼珠沙华的最后一片叶子枯萎落下时，一身绿衣的沙华归去，一身红衣的我则与这如烈火一般热烈绚烂的彼岸花一同出现。沙华刚走，微风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幽幽冷香。花田中央的那间木屋里整理的一尘不染，窗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只茶壶，两盏清茶，上面袅袅地冒着白色的热气。沙华刚走，临行前照例用曼珠沙华的叶子为我沏一壶清茶，斟满两只茶杯，仿佛他还在此地一般。我笑了，走过去将右边的那只茶杯端起，细细品味。另一杯犹自冒着热气，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回来。我怜悯地看着它，它却不知它的主人此时早已离开这片花海，回天庭交差去了，要到明年夏天方才回来开始一年一度的差事。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我犹自可怜这无知的茶杯，那茶杯若是有灵性必定也会可怜我吧！待到明年夏初，彼岸花叶子生出之时，便是沙华的归期。那我呢？终我这一生，都无法见到沙华。花妖命长，因为得了神的差事，便是天长地久，与天地同寿，以便将这守护的工作做到海枯石烂地裂山崩。在这漫长寂寞的生涯里，沙华只是我心中一个美好的念想。一个午夜梦回时缠绵的忧愁，我又凭什么在这里怜悯这无知的茶杯呢？我凄凉地笑笑，将杯子里的清茶一饮而尽。

一滴眼泪滴落在茶杯里，连同这清茶一并饮下。于是便在这幽香中添了苦涩的凄婉之味。自从在天神那里领了这守护彼岸花的职务，做了这名叫曼珠的花妖，至今已有八千五百一十三年。刚来这里当差的时候，这里只有一片红火热烈的花海。那热烈灿烂的红像是燃烧的火焰，虽没有火的炙热却有火的热情澎湃。这热烈的火红盛开在城市的边缘，似乎要连绵到天际一般。我一身红衣，独自来到这里。在这片火红的花海之中漫步了一天，我走到晚上还没有走到这片彼岸花海的尽头。黑色的天幕徐徐拉开，深邃的夜空中缀满了闪烁的星子。我有些困了，本想施个术法变间小屋出来当做栖息之所，但见了这漫天星河，觉得就这样盖着漫天星子枕石而眠也是一桩妙事。刚好不远处就有一方圆形巨石，我慢悠悠渡过去，躺在上面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双脚还有些酸痛，看向西边，那彼岸花还一眼望不到尽头，似乎真的连绵到了天际一般。我索性放弃了用双脚走到尽头的想法，招来一朵云，坐上它很快便来到了花海的尽头。是一片蔚蓝色的海子，海水清澈见底，成群的鱼儿在水底自在地游来游去。空中有白色和黑色的海鸟低低徘徊，伺机而动，等到鱼儿游出海面便是图穷匕见之时。这美丽祥和的风景下却暗潮汹涌，危机四伏。我站在花海的边缘看了看着，觉得甚是无趣，摇摇头转身走了。那花海的边沿之内，便是我的方寸之地，在当差期间我是万万不能走出去半步的。若是出了界限，便是擅离职守，是要革除职位堕入六道轮回，永生永世受尽颠肺流离七情六欲之苦的。

我在那块白色的巨石旁边幻化出一件木屋，在木屋旁边亲手做了一架秋千。我的工作很简单，因为我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在这里设下我的结界，所以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如此便免了巡视之苦。这样一来，我每日需做的工作，便是在日出之前用一只罐子收集这彼岸花上的露水。我是花妖，和人不一样，不需要吃五谷。每日只需要喝些清洁的露水即可。露水收集好了，便无事可做。闲极无聊的时候，我就喜欢叫这里的土地出来，给我讲些人间的趣闻。土地在人间的年月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见了太多有趣的故事。比如与女子约定在桥梁相会，久候女子不到，水涨，仍信守约定不愿离去抱柱而亡的尾声。比如假装抱布换丝实则想要和心仪的姑娘谈论婚事的农家小伙，终于与女子结为连理，却在婚后三年成为怨偶。感慨“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又比如城里张家的小姐，恋上落魄的穷秀才。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私定了终身。却被嫌贫爱富的女方父母生生拆散。落得双双殉情命丧黄泉的下场。

土地讲的绘声绘色，我听的不胜唏嘘，黯然泪下。见到我落泪，土地总会皱眉对我说：“曼珠，你是花妖，万不可动了凡心贪恋这凡尘俗世的情爱。”我总会笑笑不语，怎么会呢？我自诩这天地间不会有入得了我的眼的男子，况且我的这方寸天地又怎会遇到一个值得我另眼相待的呢？这里可以陪我说说话的，也只有土地了。

虽然曼珠沙华开花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前来赏花游玩。公子小姐们打着赏花作对的名义在这里互通款曲，暗送秋波。每天都有恋情开始或结束。但他们都见不到我，我只是一个寂寞的看客而已。

曼珠沙华的花期是7月到9月，九月下旬的时候，当最后一朵曼珠沙华凋零，我便完成了我这一年的差事，回天庭交差了。当我离开，我所幻化出来的这间木屋也随着消失，了无痕迹。只有那架孤零零的秋千还停留在那里，证明我曾经来过。

第二年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在我原来幻化出木屋的地方盖起了一座真正的木屋。我说它是真正的木屋是因为，这木屋不是用术法变出来的，而是用森林里的木头，真正做出来的。我驾着云落在木屋前，便闻到了香樟木发出的凛冽的清香。我招来了土地问:“这木屋是哪里来的。”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一定是守曼珠沙华叶子的叶妖沙华。果然，土地说。“是叶妖沙华盖的啊！”

是了，修行越久的妖精都有自己的随身法宝。这些法宝里，有的可以装进物品，甚至是活物。叶妖沙华，一定是个修行了数万年的妖精吧！才能得来可以装下这么多木材的随身宝物。他既已做好了木屋，且没有将大门落锁关上，我便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窗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只茶壶，两盏清茶，袅袅地冒着白色的热气。我走过去端起一盏喝了，入口是甘甜的幽幽茶香，还有丝丝缕缕的曼珠沙华的气息，幽幽的，清香的。这是用收集的曼珠沙华的叶子上的露水沏的茶吧！虽未曾见过曼珠沙华的叶子，竟能有幸品尝到曼珠沙华的叶子上的露水沏的清茶，也是一桩幸事。我的心里对这个未曾蒙面的沙华生出了一分好感来，想不到这叶妖沙华倒是一个有趣的妖精。心里不禁幻想着他的样子。他必定是一身绿衣，丰神俊秀风流倜傥长身玉立一般的人物吧！

木屋的陈设很简单，只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架，书架的旁边有一只陶罐。上面用潇洒的字迹写着：曼珠沙华露水。我揭开盖子，就闻到盈盈的清香扑面而来。里面装着的，是满满一罐取自曼珠沙华叶子上的露水。我笑了笑，这个沙华，倒还是个妙人！

上次来的匆忙，加上不熟悉这里的事务。以为来这里当差，定是需要时刻警醒不得有半刻放松的。我两手空空地来，那大片寂寞的时光除了招土地前来听他讲人间的故事，便是游荡于花海之中看一个个爱情的开始与落幕。见的多了，也就腻味了。在这花海里供我见到的事情，永远只是凤毛麟角，我只能如同盲人摸象一般去管中窥豹，总是不够尽兴。这次来赴命之前，我特意去寻了人间的话本子，用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当即将带来的书放上叶妖沙华做的书架上面。那上面，左边已摆上几十本书。想来是花妖沙华的了，我把我的书放在右边。随手拿起他放置于左边的书来看。却净是些修炼内功功法与医术的书籍，我翻了翻便不感兴趣地放下了。

修炼什么的，有什么用呢？我已经不死不灭了，眼下又得了这差事，如无意外，这漫长的一生都将要一直重复这份工作。既然眼下的修行都已足够我做好这份工作，又何必要为难自己辛苦修行呢？我要做的就是享受生活啊！

因为有了书的陪伴，这个花期似乎过得别快。一转眼，便到了九月，曼珠沙华开始凋谢了。等到最后一朵曼珠沙华凋谢的时候，我将离开，那时叶妖沙华就将来到这间木屋。住了人家修建的木屋这么久，我都不能当面向他道谢。想到这里，不免心生惆怅。那片即将开到荼蘼的曼珠沙华，落入眼中便增添了许多凄凉的意味。书架旁的那个罐子，我已经装满了取自曼珠沙华花朵上的露水，也算是投桃报李了。但是这样似乎不够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环顾四周，看到他收于书架上的纸笔，忽然福至心灵。不能当面道谢，写封信给他也是可以的。我想起了话本子里写的，那些书生和小姐暗通款曲时都是以书信为媒，互诉衷肠。

想到这里，我不禁老脸一红。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连忙摇摇头，把不合宜的绮丽想法赶出大脑。我写叶妖沙华，这些时日有幸借住你的木屋，为我遮风避雨，不胜感激。你留下的取自曼珠沙华叶子上的露水我已饮完。作为感谢，我亦取了曼珠沙华花朵上的露水赠送与你。这也算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了。

写完之后，我又看了两遍，虽然觉得写上“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似乎不太合适。因为我住了人家修建的木屋，享用了木屋内的一应物品和一罐露水，报的仅仅只是一罐露水而已。却又不愿意再做修改，拿着信在心里想着花叶沙华看到这封信时的表情来。他长什么样呢？土地说，他身长八尺有余。我在心里想着八尺有多长，大概比这间房子还要高出许多吧！这个土地，果然是个信口开河的！我摇摇头笑了，眼光不由落到那张床上。那床也不过是寻常的长度大小，叶妖沙华要睡在上面，一定也是寻常男子的身高吧！只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呢？我这样去想象他的样子，他是否也会猜测我的样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