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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还没过完,彭剑就已经回到了公司。他受不了这几日在家无能为力的煎熬,既然已经认清闲置网是个烂摊子,他就要早做打算,另谋出路。
技术部的几个核心员工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公司。这帮人很义气,跟着彭剑风风雨雨两三年,他一个电话,众人就提前买票回京,任劳任怨,随时听候差遣。
彭剑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满怀感动地说:“谢谢大家放弃春节假期,匆匆地赶回公司。”他清了清嗓子,“大家也知道,最近这半年公司出了很多状况,很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我们可以掌控的范围……”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方脸的码农就立即表了忠心:“彭总,您就别客气了,公司的困难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我们发誓,这次的数据泄露跟我们完全无关,希望您一定要相信我们!”
彭剑连忙解释:“不用不用,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我清楚,这事不可能是你们做的。”他话锋一转,示意小吴打开投影仪,“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讨论一下AI MAKE的进展。”
AI MAKE是彭剑在莫飞出任CEO时,偷偷在天创科技技术部立项的人工智能项目,本想着莫飞一走,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它搞起来,谁知又忽然冒出来了个“王八杰森”,导致项目一拖再拖,直到年前才匆匆收尾,完成了第一版原型。
幕布慢慢地垂了下来,彭剑打开了AI MAKE:“这些年,我们对人工智能的基本语义分析、自然语言理解和深度学习都摸到了一点儿门道,虽然只是些很小的收获,但我清楚,这些都是很难得的成就,尤其各位还是利用私人时间去做的这个项目,我明白你们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是……”他犹豫了下措辞,“但是目前,我们的产品离可用性还差得相当远。”他拿着手机晃了晃,“你们说说,现在我们的App可以做什么呢?”
小赵不识趣地自夸了起来:“彭总,您用了我们的App吗,挺好的啊!它可以预报天气、查公交线路、添加待办事项,还能跟你讲笑话,多厉害啊!”
“就是,而且这都是我们自己一行一行代码敲出来的,没有拿网上的开源项目充数。”另一个码农帮腔道。
“也不是,有个别模块还是引用了几个国外的公共库。”小赵没只顾着邀功,自告奋勇地承认,“主要还是时间太仓促,没办法把所有的模块都写一遍。不过彭总您放心,后期我们肯定把公用库里的代码重新写一遍,争取里面用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东西!”
他说着,眼睛里又闪烁着码农常有的主动加班的幸福光芒。
码农的话并没有让彭剑兴奋起来,他了解这帮人,知道他们对技术精益求精的追求,醉心于代码缩进、流程优化、精简代码冗余的过程,甚至觉得这才是编码的意义。
殊不知,这些重复造轮子的举措,对项目的进展于事无补。
彭剑没有理会他们的热情,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我明白大家为AI MAKE的确花了很多心思,但显然,现在这个产品是没有竞争力的。如你们所说,它虽然可以查天气、查线路、查待办事项,甚至还能讲笑话,可是……”他指着桌子上的一台苹果手机,“有什么用呢?这些Siri都可以做到,而且,远比我们做的要好很多。”
眼看工作成果并没有得到老板的肯定,众人难免有些失落。沉默了会儿,另一个码农开口说:“彭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现在我们的产品是不够完美,但基本的流程都能跑通。”说着,他也拿起手机,点开了AI MAKE,对着屏幕问:“明天的天气怎么样?”很快,手机就告诉他说:“明天阴转多云,气温-5~8℃。”
他拿着手机对彭剑说:“彭总您看,这个体验多好啊。虽然市面上的人工智能的产品功能大同小异,但我们在速度上显然更有优势。”
这位码农的演示并没有让彭剑满意,他强调:“你们还是不明白,人工智能并不是一问一答——你们现在做的这个东西,原理不过是分析用户语音,识别个别词汇,再给予设定好的反馈,通过这样一问一答,的确能完成些简单的日常交互,但充其量只是初级的语音助理而已,这离真正完善的人工智能,离我们心目中可以跟人交流、沟通、给予反馈甚至能够深度学习并自我进化的终极目标差得还太远了!我们现在做的这个东西,没有任何的实际用处!”
见产品被老板批得体无完肤,众人都呆坐着,没敢多吭声。过了会儿,角落里一个码农举起了手:“彭总,您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但……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只能做成这个样子……如果要做到您理想的形态,需要极强的降噪消音处理技术,以及基于神经网络的语义分析,可能还需要几千个TB的大数据存储量。以苹果和谷歌的技术,没准儿都得数百名科学家干上十几年,而凭我们这几个人,做到这样……”他犹豫了下,又鼓起了勇气,“做成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这些道理彭剑也不是不知道,毕竟在场的人都是技术出身,谁都清楚做这个的技术门槛。但彭剑毕竟是老板,他阴沉着脸反问道:“就因为难,所以我们就不做了吗?”
众人被这句反问镇住了,谁都不敢接话。
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小赵忽然提议:“如果这个太难,那,要不然……咱们换个方向?”
“换方向也行,你们有什么想法?”
大家又一次被问住了。说白了,做这个人工智能项目本就是彭剑的要求,但他作为项目领头人,其实自己也没想太明白,只是抱着“一条道儿走到黑,走到哪儿算哪儿”的态度边做边琢磨,要说方向错了,那也是彭剑的责任。而至于说项目转型……自己给别人找问题倒是很拿手,要说解决方案……彭剑一时语塞,也答不出来。
空气里迎来又一次沉默,众码农面面相觑,尴尬地盯着投影仪幕布不发一言,谁都不敢再接话。
“我觉得,你们可能需要个product manager(产品经理)。”这时,门口有个人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众人朝门边望去,“王八杰森”靠着门廊,怀里抱着一大盒糖果,边往嘴里塞,边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2
“大过年的,你来公司干什么?”彭剑有点儿紧张,“你不是应该在夏威夷跟吴总度假吗?”说着,他迅速示意小赵关掉投影,以防被“王八杰森”找碴儿——毕竟人家是天创科技的空降CEO,自己背着他搞这种项目,实在是自寻死路。
“你们中国人讲究过年,我可没这个习惯。”“王八杰森”嘎嘣嘎嘣地嚼着糖,“正好我妹妹也在国内,我就提前回来陪陪她。”说着,他朝小赵挥了挥手,“别关啦,我都看在眼里了。”
他自说自话地走进会议室,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彭剑的身边:“Penry,这个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做得确实是不行。”他朝彭剑挤了挤眼睛,“这种产品投放到市场不可能有任何的competitiveness(竞争力)。”
彭剑不懂他嘴里夹杂的英文单词都是什么意思,但明白都不是什么好词。既然一切已经被“王八杰森”看到,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大不了就此一拍两散,反正自己也受够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那,请问王总有什么见解?”
“见解谈不上。”“王八杰森”显然没听出彭剑话里的嘲讽,他比画着,“我在New York University时就跟导师讨论过有关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问题,当时我导师就问我说,既然Artificial Intelligence是用来帮人工作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人类的哪些工作可以被replace(替代)呢?”他跷着一只腿,科普了起来,“就拿科技界已经应用的技术来讲吧,Amazon送货的无人机、Tesla的autopilot 2.0、Schneider的智能家居,甚至Google的AlphaGo,它们的特点是什么?”他挑了下眉毛,望了望在场的码农,继续说,“他们的特点就是只focus(集中)在一个细分领域,专心完善产品,使他们在这个领域里可以 replace 人的工作。”说着,他拿起桌上装有 AI MAKE 程序的手机,“喏,你们想它可以replace 人的什么工作?”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下,“看起来好像是Voice Assistant(语音助手),但是语音助手也包含了好多学问,你们这个prototype(雏形)只是完成了简单的查询和反馈,可用性还是很差的。更别说发展成能独立思考、自我进化的超级AI,那需要好多的scientists来研究,你们做不了……”
话还没说完,彭剑就打断了“王八杰森”,他没耐性地摆摆手:“你说的全都是废话,这些大家都懂。”会议室里升起一丝硝烟味儿,“我就想知道,您的美国导师有给您指点过什么厉害的解决方案吗?”
“王八杰森”没急着回应彭剑的挑衅,他悠悠地抛出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现在我们公司里,什么职位可以被AI replace?”
用人工智能来替换公司的内部职位?这事彭剑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做这个人工智能的目的是为了to C,并没有指望它能够对公司内部的运作起什么帮助,更何况自己连公司到底有多少个业务部门都不清楚,这话题对他来讲过于缥缈,他答不出。
小赵想了下,眼睛一亮,举着手说:“当然是库房了。我去库房帮他们做过几次盘点,累死了。咱们库房的进货、发货、盘点都需要耗费极多的人力物力,很耗神。我听说国外的某些公司都已经开始使用机器人盘货了,难不成王总的意思是说……咱们转型做机器人?”
一想到要做这么有趣的项目,小赵的眼睛里又闪烁起码农常有的主动加班的幸福光芒。
“王八杰森”被他的话惊了一跳,连忙解释说:“No,做机器人太烧钱了,去工厂开一次模就能把我们拖垮,Uncle吴是不会答应的。”
见答案被否,小赵噘着嘴望了望彭剑,没再说话。其余人也大眼瞪小眼地默不作声,看着“王八杰森”,等他给一个方向。
“王八杰森”拆开一块水果糖,用手捏着晶莹透亮的糖体,放在灯下百无聊赖地观察着,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无人再敢应答,他只好把糖塞进嘴里,说:“是customer service(客户服务)。”
“客服?”众人只觉得匪夷所思,显然没法把这个职位和人工智能联系起来。
“这两个月,我仔细research(研究)了所有部门的工作日志和周报总结,发现customer service的trouble(问题)最多,他们二十四小时两班倒,却依然处理不完客户的list(清单)。So,我就去坐了一天班,observe(观察)他们的工作内容。我发现,有80%的重复问题,例如什么时间发货,用的什么快递,或者商品成色和退换货事宜,这些我们虽然都在官网上写着,但还有很多人问。”“王八杰森”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屋子开始踱步,“So,如果我们用AI来处理,是不是可以帮customer service减轻点儿工作量呢?例如,针对用户反应的高频次问题,在后台设置好keyword(关键词),结合自然语言语句分析,无论他是用文本还是电话提问,我们的AI都可以给出answer(答案),如果预设的answer不能满足客户,再进行人工干预,还可以结合客户的size(尺寸)筛选商品进行推荐……你们看,这样是不是一个在细分领域的尝试?”
虽然夹杂了很多英文单词,但彭剑也能听懂个七八分。他惊讶于“王八杰森”的适应能力,只是来了两个月不到,就把全公司的状况摸得这么透,显然,这个富二代对天创科技的发展是有过思考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这个process(过程)里,也能掌握话语积累和情绪分析,这些积累和反馈所组成的大数据,对AI的完善,也很关键。”
彭剑不由得对“王八杰森”另眼相看,但仍吃不准他的想法,他也抓了颗糖,走到了“王八杰森”的身边,递给他,说:“王总的想法不错……但,是否真能在公司内部实施呢?”他犹豫了下,试探性地问了句,“滕佳创投那边能答应吗?”
“王八杰森”从彭剑手里接过糖,笑了:“这个针对customer service的AI解决方案一旦实现,能极大提高工作效率,还能save(节省)很多不必要的人工成本,甚至可以把这个项目直接deploy(扩展)到滕佳创投的其他企业。”他朝彭剑挑了挑眉毛,“我保证这个项目可以顺利进行,而且,由Penry你领头,Uncle吴那边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句话倒真让彭剑安了心,暗叹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看似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他分析得对:码农现在做的人工智能完成度太低,看起来虽是什么功能都有,但任何一个部分都没有做好,跟市面上的同类型产品比起来没有任何竞争力,而去繁从简,集中精力专攻某一个细分领域,并优先在自己公司内进行部署,不但实用性更强,更接地气,也算是对商业化的一次尝试。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无论是由“王八杰森”还是自己牵头做,都师出有名,可以光明正大地动用全公司的资源去开发,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地干了。
但他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阴沉着脸思考了一会儿,对“王八杰森”说:“不……这个项目由你领头吧。”顿了顿,他好像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你做产品经理,我们……”彭剑看向众码农,“我们跟着王总干。”
3
病房里,何阳父亲干瘦得像棵枯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嘴里重复着何小婉母亲的名字,仿佛魔怔了一般。何阳擦了把眼泪,趴在床头,摸了摸他的脸。老头看见儿子,忽然从死神手中缓回来一点儿精神气。他慢慢地抬着手,虽然指着何阳,嘴里却问:“小……小婉呢?”
“她……她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能有什么事啊?”老头睁开两只浑浊的眼睛,望着高高的输液瓶,“小婉……小婉还是不肯原谅我吧!”
莫飞站在何阳身后,小声地给何小婉打电话:“你人呢?不是已经到医院了,怎么还不进来?”
“我……我才不要进去呢。”何小婉在电话那头噘着嘴说。
“老头快不行了,就要看你最后一眼。”
“我不。”
何阳推了下莫飞,说:“算了,别为难小婉了,她是不可能原谅我父亲的。”
“说什么呢?这人都快要不行了,怎么还记恨着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说着,莫飞干脆穿上外套,走出了病房,“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她拽过来。”
他刚走出门没几步,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画圈的何小婉,他用脚尖踢了下她:“蹲在这儿干吗?快跟我进去,老头不行了。”
“我说了,我不去!我就不要原谅他,凭什么要我原谅他!”何小婉起身往后退着,带着倔强,骂声回荡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里,“他就应该这样带着遗憾去死!”
“你说什么胡话呢?”说着,莫飞抬手朝何小婉的脸挥过去,“给我冷静冷静!”
何小婉被莫飞这一巴掌打蒙了,捂着脸死死地盯着莫飞:“你打我?我哥哥都没打过我!”
莫飞没再跟她多废话,拽着她的胳膊,一把就将她推进病房:“你们自己把话说清楚吧!”莫飞反靠在病房门口,朝里面的何小婉喊。
砸了一会儿门后,何小婉只得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子。她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眼中又燃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怒火。何阳看着她的脸,有点儿为难地说了句:“不然……去看看他吧。”
思前想后,她脚步沉重地向老头走去。病榻上的老头看何小婉走来,艰难地伸着一只手,向她的方向抖着。
何小婉看着那只仿佛一捏就碎的手,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去握。
“对……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们一家人。”老头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何阳,“我……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如果有下辈子,你们……你们别做我的孩子。”
这句道歉宛如击中了何小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多少年来,她一直记恨着这个男人,恨他夺去了自己母亲的生命。而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个窝囊的男人却又给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哥哥,正是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夹在恨与爱的缝隙中情难自已。而眼前,这个人就要死了,这就好像抽掉了心中最后一根支撑自己恨他的刺。这个恨了十几年的人就要与世长辞了,他曾经强加给自己家庭的一切磨难,还能在哪里消化呢……她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握着老头的手哭了起来。
当天晚上,莫飞躺在何小婉家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月光透过阳台的窗户照了进来,扰得他难以入眠。他望着明晃晃的月光,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何小婉从病房中哭着出来没多久,老头就撒手人寰了,何阳听到消息后难过得呼天抢地,要死要活。半个小时后,护士来问,是拉到太平间还是直接火葬。莫飞才知道,原来医院有这种从病房拉死人直接到火葬场的业务。想到此刻老头的骨灰盒就放在阳台,离自己只有一门之隔,他觉得背后一凉,惊悚的氛围笼罩了整个屋子。
静谧无声的夜里,阳台上忽然有个影子动了下,莫飞吓得脱口而出:“谁?”
“是我。”那团影子直起身来。莫飞揉了揉眼睛,是何阳趴在那里抽烟。
“怎么抽起烟来了?”莫飞披上外套,从沙发上跳下来。
“睡不着。”何阳吐了口烟圈,却又咳嗽了两声,显然还没熟练掌握抽烟的技巧。他背靠阳台,若有所思地看着莫飞,“你说,如果我不执意留在北京创业,而是按着他的意愿考个公务员,在家里照顾他,可能他也不会去得这么突然吧?”他眼里又闪烁出一丝沮丧,“我真是……太自私了。”
“不,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莫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这……这算什么路啊。”何阳沉默了一下,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狗狗宝其实只是个打发时间的项目。我本科毕业后,没想好找什么工作,所以才决定考研;研究生毕业了,看到学校有这个扶持政策,才决定创业。可与其说我是在创业,不如说,我只是在逃避社会的选择……”
“你有没有想过,把你那个算法拆分出来?”莫飞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打断了何阳的自责。
“拆出来?怎么说?”
“狗狗宝作为平台,变现的手段只有广告和电商,但以现在的产品情况来看,显然是没什么竞争力的。而唯一能做大现金流的方法,只能是O2O,以线上平台结合线下服务的方式,或许还有机会,但这条路对你来讲太长了。”莫飞把自己对狗狗宝的想法和盘托出,“所以我个人觉得,以你的技术能力,与其死磕这种依托于强营销的项目,不如把产品拆开,专攻你擅长的技术领域。”
“可是,我在技术上能有什么优势呢?”
莫飞没有回答,反问道:“今年互联网的风口是什么?”
何阳摇摇头,没有答案。
“是大数据,人工智能和VR(虚拟现实)。”说着,莫飞却又扫兴地耸了耸肩,“不过这些门槛太高,我们显然是没什么可玩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的系统可以抓同城信息网的数据,那么,它可不可以抓取其他网站的数据?”
“你想抓哪个网站的数据?”何阳仍是没有理解。
“不不不,不仅仅局限于某一个网站。我的想法是,如果将你系统中的抓取算法独立成一个App,它可以帮用户在互联网上抓取和索引他感兴趣的内容,例如,我最近关注某只股票,只需要在App里输入股票名称或者编码,程序就自动推送相关公司的报告给我;或者,某个女孩喜欢哪个男明星,咱们就定时推送男明星的动态给她;又例如,当App监测到我到了一个新地方,就自动推送给我当地相关的旅游信息,等等。”
“你的意思是说转型做数据抓取?”何阳似懂非懂地说,“这其实跟狗狗宝现在做的是一回事。”
“还是有区别的。”莫飞强调,“虽然在程序逻辑上讲,这跟狗狗宝的信息推送没有区别,但一旦独立出来,这个功能的覆盖面更广,运营方向也会更集中。这是创业初期必须去做的减法工作。”
何阳并不完全理解莫飞所阐述的产品模式,他似乎已经下定了放弃创业的决心,他皱着眉头说:“或许如你所言,做减法是正确的路吧,但我已经不想再折腾了。这几年我不明不白地创业,影响了太多人……尤其是小婉,她跟着我在北京像浮萍一样漂泊,我……我实在是不想再耽误她的人生了。”
“我没问题的,哥哥。”
俩人扭过头,何小婉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站在他们后面。
“你怎么也醒着?”
“你们说话声音这么大,我被吵醒也不奇怪啊。”她冷冷地看了眼莫飞,想起了中午被他扇的一巴掌,觉得半边脸又烧得烫人,“你这家伙虽然讨厌,但想法却还不错。这个确实比狗狗宝的覆盖面要大,而且这个家里的一切糟心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也要开始新的生活。”她给何阳打了打气,“做吧,哥,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不过——”何小婉拖长了尾音,她看向莫飞,“你会跟我们一起做这个项目的,对吧?”
莫飞本不想蹚这浑水,毕竟已经做好了留在家里卖建材的准备,但面对着眼前刚死了爹的兄妹俩的盛情邀约,却又有点儿磨不开面儿。
想了半天,他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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