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人

自由可以延伸为死亡，自由的代价也就成了坟墓，我恐惧自由，却又渴望自由。

我想做一个自由人，无忧无虑的开心着，一辈子。

小时候，我妈说我是过来的，当时我已经出的出了名，多少“大师”说我恶鬼附体，阴魂左右，为我斩妖除魔，我不知自己哭的让多少“半仙”失业，我妈说挺多的。

老家的院子有两颗槐树，我经常在那撒尿，爷爷说槐树比他都老，是不是嘟囔几句。晚上，特别是到深夜我就开始哭，我会哭醒全家人，爷爷和奶奶已经习惯的起来喝杯淡茶继续睡，爸爸就最辛苦了，因为我只有看见了月亮才会停止哭声，爸爸就会抱着我来到院中的槐树底下。

不知为什么，只要站在槐树旁边，我就莫名的笑了，然后依附在爸爸的肩膀上重新步入梦乡。

“小馒头”曾陪伴我走过童年，也算垮掉我家庭的元凶，不夸张点说，我做梦的时候口中都含着“小馒头”，家人受不了我的哭声，就一再纵容，最终爸爸迫不得已，远出打工。

我就是太任性了，用哭声实现着自己的梦想。在星际下的槐树，陪伴我童年的无数夜晚。

妈妈本以为长大后的我若是进入校园，是不是就会好点，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我哭的老师上不了课，我哭的老师让我妈把我领回家，我感觉自己的童年，只要哭，就没办不成的事。我妈似乎也变成了“半仙”，可能是我哭的她实在受不了了，每次哭时，她就会让我抱着院中的槐树，一会我就会傻笑。

同龄人都背着书包去玩耍了，而我手中拿得仍然是“小馒头”，我又哭着来到了学校，至此，就踏上了一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学习。

现在，我高三了，早上六点睁眼，晚上十二点闭眼，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想哭着逃避。没有什么原因，现在再想哭，再爱哭的我，也学会了躲在角落默默流泪。

我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变得异想天开，行走于校园的道路上，看着封闭式学校的围栏，我在那又为自己找到了“院中的槐树”，走向它我就开心，因为那有自由。

回到家中，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家的槐树，依然喜欢对着它撒尿，然后抱它一下，可我晚上不敢再看月亮了，因为我胆小，没人陪我，我非常害怕黑夜，晚上独自睡觉都不敢关灯，当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莫名的恐惧丫的我窒息。

我时常会想起爷爷，他让我懂得了生离死别是多么痛苦。我不吸烟，并且排斥吸烟的人，可如今的男性又离不了烟，所以我又在努力改变自己。是烟将爷爷的生命终点提前，当得知是肺癌晚期说不出话时，他依旧在吸，直到躺在了床上，用葡萄糖维持生命时，我含着泪问他还吸不吸，那时的他已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摇头，下葬爷爷的那天，我哭得昏天黑地却丝毫无济于事。

小学毕业时，傻的可爱，没有丝毫的眷恋，怀着初中可以不用写作业的无知憧憬着。考完试回家时，路过公墓，村中死了一个中年人，他是自由人，无妻无老无幼，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听村里的人说他是吃了人家刚打了农药的苹果中毒死了，我们来到他生命的归宿，当进入墓室的时候，死亡的气息充斥时空，他的自由最终就终结于这儿。

我是什么时候害怕死亡的？

小学三年级时，三妈喝农药自杀了，看着别人哭，自己也就跟着哭，哭是我的强项，所以人家都说我和三妈感情深。下葬三妈的前一天晚上，三伯的哭声把我吓了一跳，像心被拉扯开了一样。妈妈陪着我在院中看月亮时，流下眼泪说姐姐和哥哥再也没有妈叫了，我懂得了那就是死亡，我望了下天空，那晚的月亮是黑的。

 五年级时，我就恐惧黑夜和独自。有次放星期天，我和朋友们在笑声中打闹着，村中有户人家刚结婚，新娘很漂亮，人也很不好，经常会拿出好吃的来给我们吃，星期日下午，她让我们陪她打了一会扑克牌。星期一放学回家妈妈一天没在，肚子也就饿了一天，晚上妈妈告诉我说她死了——心脏病，我当时差点倒下去，无名的窒息让我心中的阴影一直存在，直到今天。

到了初中，眼中映入了交际的恐惧，不寒而粟的感觉。再也没有单纯的友情了，地痞无赖性格的同学，自欺欺人的让别人在背后时不时骂他爹骂他娘。自己这时已经格格不入，开始了我行我素。

初中毕业时我哭了，哭过之后我想给自己找个解释的理由，却是自己也不敢也无法相信的借口——同学之间感情太深太深，现在我回忆起时，懂得了哭的理由，我害怕前路的未知。

爸爸佝偻的身体让我惭愧，银丝掺杂的头发就像是我成长的痕迹，我没做过一件让他骄傲的事，反而一次一次惹他生气，男人的抱怨和苦衷，如今我也可以体会，但我还是很自私的款待自己，怎样高兴，就由着性子继续着。

冬天下雪时，银装素裹的画面我很想容身其中，只有走在了雪地，这个世界才会有我的足迹。狗在雪里的足迹石梅花，也许他们更喜欢冬天，因为可以炫耀，。我不喜欢狗，也许是曾被它翻脸不认过，我脸上有两道疤就来自他的“雪里梅花”。照镜子时，看那被时间隐藏的疤痕，再想着狗脖子上的铁链，这就是代价。

零零星星的回忆拉扯着神经，我很渴望自由，就像恐惧死亡一样强烈。我想独自挎着旅行包带着单反去行走，做个自由人，相对的自由人。

时光荏苒，流水年华，老家已经变成了为平地，院中的槐树也被二伯卖了，爷爷或者是曾说，一个树卖了给我姐买嫁装，我的那颗他永远不会买，要用那给他做个棺材，那棵树就像是那个爱哭的我，那个吵了爷爷一辈子的我，就这样变成了金钱。

高考过后，我就会自由，十二年的“刑期”最终是一场误会，赔偿点知识无罪释放，毕业时，我肯定会哭，不会有怀抱伴我看月亮，不会有槐树来寄托，只有同学挥手告别的不舍，这也许就是一辈子的分离。

我不敢想以后，我很悲观并且极端，肯定受不了未来的折磨。我总在努力适应当前，当我适应过来时它已成为过去，我就这样一直在适应，却从未适应过。

自由人都有代价，他们为自由付出了一切，小时候的我用哭换自由，现在，没有了哭的勇气，也就失去了自由。

花落残败，驱驾着凄凉我在空中摇曳。

坐在爷爷的坟墓上，诉说自己的心事，我怀念爷爷对我的纵容。

行走在公墓周围，一颗颗苍劲的松柏寄托着逝去的灵魂。

我的灵魂可能就在槐树里面，现在只能是寻找。

像个傀儡，在迷茫中摸索着自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