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露宿

  虽然和当下的80后与90后相比较，我成长的那个年代物质条件比较匮乏，但也毕竟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所以风餐露宿这样的苦难历程于我而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遭遇。

  露宿发生在1992年毕业后报到参加工作的第一天。

  记得那是一个炎热夏天的中午，满怀期望地赶到工作单位，可因为星期天的缘故，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们休息，我的一份资料不能办理手续，因此缺少证明材料的我被报到单位的门卫彬彬有礼地拒之门外了。

  孤身一人的我，初次来到无锡，举目无亲，唯一认识的人就是自己。百无聊赖地背着行囊游荡在陌生的街头，好不容易天熬到天慢慢地黑了下来，我开始为晚上的住宿事宜筹划。

  无意间来到梁溪大桥之上，明亮的路灯下很多人三三两两倚着栏杆纳凉聊天，我很快发现已经有一些外地模样的人（其实我也一定是外地人模样）在桥面人行道侧摊开了铺卷准备睡觉。

  “好地方，有着落了”我心间这样想着并开始物色地盘：

  人太多的地方，否决。理由：爸爸一再告诫，人多手杂，当心扒手。

  人太少的地方，否决。理由：过于偏僻，歹人首选下手之处。

  于是我挑选了北侧桥堍处和人群若即若离并且恰好在路灯正下方的风水宝地。

  为了安全起见，我将行李包整个垫在脑袋下面当作枕头。如果万一遗失，那么我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黑户+盲流。

  虽然我睡觉从来都是比PIG还PIG，雷打不醒，但是这一夜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往死里睡的。

  夜色渐浓，耳边传来路基里不知名昆虫的叫声和桥下潺潺的流水声，不知不觉之间我已渐渐进入了梦乡。说不清过了多久，依稀觉得头顶掠过一片阴影，睡意正浓的我起初没有太过在意：“也许是某个夜行人吧”我想。可是不一会儿就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气息弥漫开来：这团阴影在我身边反复晃悠，不一会就明显感觉到脑袋下面的行李包正在被人抽动，此刻的我已然睡意全无但依旧闭眼假寐，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不动声色地守护自己唯一的家产。几次抽动不能得逞，阴影无奈离去。我睁开眼眯成一条缝偷偷望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探头探脑地向桥堍下方走去，那里暗淡的路灯光下零星睡了一些建筑工人模样的人。

  疲惫不堪的我很快又朦朦胧胧，就在似睡未睡之际，突然听到一声断喝：“有贼偷东西了，抓贼！”，响亮的喊声在深夜里犹如炸雷一般，顿时惊醒了几乎所有露宿人。我一下坐起来，看到已有一些人向着桥堍下面的方向追将下去了，显然被追的就是刚才那团阴影。

  好一个会平静下来，周围的人们有的长吁短叹，有的慷慨陈辞，有的窃窃私语，兀自议论纷纷。鉴于周边安全形势一片大好，我倒头便睡，一觉一直到天亮，平安无事。

  这是我第一次露宿，也是我迄今为止的唯一一次露宿。

    200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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