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高处,蹦跳着几翼鲜活的生命。那是雀。
楼顶的角落,夜里黯默着,紧贴墙壁,几十或上百对黑羽。那是雀族。
纯黑的,肮脏的,阴冷的夜里,整个雀族沉默着,每翼雀都在,等待其中的一点能做出什么改变。
一只青雀,羽翼未满的,双脚扒住屋檐,身体稍微向前倾斜着。像所有雀一样,他呆滞地看向城里的灯火阑珊,或许会以为孤芳自赏。但它只是一翼雀。
它看着。
立足的楼。灰砖红瓦的墙。房顶上数着几立烟囱,白天时涌出的滚滚浓烟;白墙的墙皮早就剥落,露出砌成的灰砖,格外刺眼。这对于雀族来说,已经足够了。事实上,他们每天所接触的,仅是浮于屋顶上顶上的数片瓦砖,或偶尔窜上顶层的爬山虎和雨后的青藓。
远方的城市。车鸣。灯光。喧嚣。这似乎不是一直常鸟所要顾暇的。一代一代,老雀总对幼雀说,看好眼前——但这只青雀恰就注目远方。从砖瓦土地到柏油马路,沿路一棵棵或新或老的树,和曾经春日里一切复苏的生命;被锋芒毕露,分割离析成,千万点袭城的烟火,赤红的焰尾,划破天空的脸颊,所流出的血,沾满了人类千百年的梦想,直至高空。青雀不知道那有多远,至少是很远吧。
冰冷的城,青雀不觉寒噤了 。
青雀有些不耐烦。这倒几分不想雀了。
青雀抬起头,企图向苍天请求解脱。
愚蠢的雀,天并没有给它答复。
惊奇地,青雀看到天空中一处格外乌黑的地方,是它从未见过的。极目望去,只发现那一处乌黑又像雀族靠拢了。青雀想不出什么东西可以和雀一样移动了,那是雀族永远不会理解的。
突然,青雀的翅膀不禁振动了,四周看向沉默的雀族,青雀拼命抑制住飞翔的念头——
飞翔!飞翔!我要飞翔!
轰隆,随之一道闪电撕裂了整座城市。
哗啦,天空再忍不住钻心的痛,任泪水席卷。远处的街市,无一不熄了灯路上的车流,在泪眼朦胧中淡出,一座死城罢了。
青雀嘶鸣着,翅膀疯狂抖动着,向对岸的广告牌飞去。
雀族诧异着,麻痹的神经渐渐复苏,以至于疯狂了,用尽情地鸣叫和铿锵有力的扇动回应着他们的英雄。
狂欢是暂时的。
雀族找到了新的寄生地;而青雀此时沉默了,它能记起什么呢?对于一只雀来说,生命中四五秒有价值的思考是昂贵的。
大雨将至,没有一只雀不会逃的。
它若不逃,就不是雀了。
雀族又木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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