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年的时光很快过去了。
1997年4月的一个深夜,一花园小区门口,路灯将我的影子投射在地下,风吹乱了我的长发,影子里的我发丝飞舞,孤独中呈现出一番乱象。万籁寂静,周遭没有声音,只有我一人如同孤魂野鬼般游荡。
我在小区门口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地走。我在等待萧晨,他深夜未归,我无法入眠。
我是一个令萧晨厌倦的女人,我对自己也深感无力,我不受自己控制、时常发作的歇斯底里令自己都无奈。
我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正如萧晨所说,我脑子有病、我无可救药?歇斯底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会歇斯底里? 我怎么才能做到不歇斯底里?
现在的我,站在2023年的时间点上,我渴望穿越时空,去安慰二十七年前的自己,我想对她诉说我走过这么多年人生道路后的感受:
年轻的女人,你放手吧!
你放下的不是一个瑰宝,你放下的是魔鬼的纠缠和诱惑。魔鬼它化了妆,它用荣华富贵、金钱财富、世俗虚荣牢牢地锁住了萧晨,也锁住了你。
你的歇斯底里是源于萧晨不能够给予你充足的爱,你用歇斯底里的方式来表达你的诉求,你用歇斯底里来释放你的能量,魔鬼将你女人的本能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要放下这些属于魔鬼的东西,放下萧晨,放下荣华富贵,放下金钱诱惑,放下昔日情感,放下世俗虚荣。
唯有放下这些,你的心才能腾出地方,去接纳真正的爱情。当你遇到真爱,你女人的歇斯底里就会不治而愈。
假如一个男人思想出现了偏差,你将伦理道德的大棒挥舞得再高又有什么用处?
道德应该成为自己的行为标准,而不应该成为他人的脚链。当你用道德的大棒谴责他人时,隐藏在大棒背后的是你借助伦理的虚伪和自私,是你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独自前行的不自信。
当你挥舞道德的大棒谴责男人时,你忘记一件事:你人生选择的权力永远在你自己的手中。不要因为自身的懦弱和对新生活的胆怯,让你放弃了追求自己人生的权力。
伦理不过是大多数人认可的行为规范,伦理将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迁。未来的发展趋势是:伦理不会向谴责男人变心的方向发展,而会向着女性自立自强的领域延伸,越来越多的女性在遭遇婚变时不再会将精力用于谴责男人,而会将精力用于寻找自己的新生。社会将形成新的伦理道德。
1997年4月底的这个深夜,萧晨在11点多钟回来了,但是,午夜12点整,一个女人的电话又打进了我家,它触发了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我歇斯底里的大爆发。
当时,我和萧晨正躺在床上,萧晨右手握着手机,我的耳朵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
这个女人在电话里带着女性发嗲的腔调对萧晨说:“萧总,你去看第四频道,那里在演芭蕾。嘻嘻,嘻嘻。”
这个电话在提示我,这个女人曾经和萧晨在午夜一起看电视。
“打电话的这个女人是谁?!” 我愤怒地向萧晨质问。
萧晨说出了一个女人的名字,那是萧晨的前任秘书。
我后来去求证过萧晨的前任秘书,她告诉我:她当天夜里这个时间和其他人在一起,有人可以证明她确实没有打过这个电话,而且我也知道萧晨与前任秘书只有工作关系。
这个打入电话的女人到底是谁? 萧晨如果需要用自己的秘书替其他女人做掩护,为什么他用自己的前任秘书而不是用自己的现任秘书韩雪做掩护?他在保护谁?
这个午夜12点整准时打进我家的电话,根据我的推断,有着故意激怒我、 造成我和萧晨感情进一步破裂的企图。
这个电话成功地激怒了我,也成功地将我和萧晨的婚姻推向了破裂。
在二十七年后的今天,我却要感谢打电话的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爱慕萧晨时,萧晨正处于荣华富贵和金钱财富的巅峰,人们往往能够看见这金钱财富带给人的巨大利益,但是,人们往往看不见这金钱财富背后的灾难。
萧晨的第二任妻子韩雪是我苦难的替代者,她代替我承受了原本需要我来承受的与萧晨相关的所有苦难,她代替我承受了来自股市的部分带着罪的金钱所附带的人们看不见的灾难。
当时,这个女人打来的电话,让我极为愤怒。我对着萧晨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你已经打定主意要赶走我,我已经同意走,但是,在我还没有走之前,你能不能让你的情妇不要刺激我? 你和你的情妇能不能给我最后的一点尊重?”
萧晨顿时哭了出来。
他流着眼泪悲哀地看着我,愤怒慢慢地集聚到了他的脸上,他咬牙切齿地哭道: “我在你的眼里就是这样不堪! 我在你眼里连狗屎都不如!”
萧晨当时的眼泪和话语并没有引起我的思考,我只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
二十七年后的今天,当我修改这些文字时,我问自己:萧晨为什么流泪?萧晨为什么愤怒?
我的结论是:我眼中的萧晨并不是真正的萧晨,即使他在我的面前展现出了他移情别恋、沾花惹草的一面,但是,这不是真实的他,这不代表他内心真正的渴望和追求。
我和萧晨进入了歇斯底里的争吵,我们疯了一般地互相吼叫着,我们的争吵惊动了我母亲,她推门进来,痛苦地看着我们。
母亲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孩子? 你们两个人明明是非常相爱的,为什么要这样?”
萧晨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哭着去推我的母亲: “你走! 你走!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没有来之前,我们多好啊! 我们多亲密啊! 就是你,就是你! 就是因为你,我们才这样的!”
萧晨,这一切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是你在外留情,是你不能专一,是你伤了我心,是你要赶我走,是你的这些行为引起了我的愤怒,你为什么要拿我的母亲当替罪羊?
萧晨,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我一把拉住萧晨,我不让他去伤害我的母亲。
我问他:“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吗?你真的想知道?” 萧晨看着我,他想要说什么,又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将它说出来。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肯定地说。
萧晨顿了顿,他道:“这是因为我⋯⋯我不爱你。”
刹那间,我如同被一颗子弹击中,狂怒———不可抑制的狂怒席卷了我,
十九岁起肝胆相照的真情,十几年患难与共的陪伴,换来一句话:“我不爱你。”
我在狂怒中,一把拉下萧晨的眼镜,我扬手将眼镜摔到一边,我抬起手掌,狠狠地向他的脸上打去,我的手掌在落下的一刻减弱了它的动能,我终是不忍狠狠地扇他一个耳光。但是,我的愤怒却以无法抑制的力量,化作了暴风雨般的咆哮⋯⋯
我对他吼道:“你不爱我?! 你不爱我?! 你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和我生一个女儿?! 你是一个穷学生时你口口声声地说爱我,你借助我娘家走到了今天,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你不爱我?!”
萧晨倒在床上放声大哭,他哭着哭着,忽然身体发生了痉挛。
我顿时手脚冰凉,我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我去帮助他按摩,我哆哆嗦嗦地去帮助他按摩。
我在惊恐中颤抖,我在惊恐中已经不会哭了,我哭不出来了。
我是不是杀死了萧晨?我是不是杀死了我爱的男人?
我疯了一般大声呼叫我母亲,母亲也跑进屋里,帮萧晨按摩。
过了一会儿,萧晨恢复了正常。
母亲又一次痛心地说:“孩子啊,你们都在做什么啊?! 你们明明是深深相爱的啊!”
我如同一片落叶,在狂风暴雨下飘零,我伸出自己的双手,拼命挣扎,孤苦摇摆,但是,我什么也抓不住⋯⋯
我枉费心机地企图借助伦理道德抨击萧晨,却不知这伦理道德纵然可以强留一段婚姻,但也无法挽回一段感情。我仿佛真理在手,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却不知我在伤害人。
在现实面前,在无法逆转的宿命面前,我违背自然意志的挣扎与人与己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我将人生精力全部用于了谴责对方、声讨对方、挽留对方、强求对方、逼迫对方,我又给予了对方多么深的伤害啊!
我们是不是都疯了?我们到底是怎么疯的?
萧晨是不是被我杀死的? 还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他是不是也差一点杀死了我? 还是我自己在杀自己?
回首往事,我的痛心是痛彻心扉的痛心,我的忏悔是触及灵魂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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