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忽而停忽而下的小雨,零星的雨点在仪表盘的红色指示灯上颠簸,和刚才胳膊上抽出的鲜红一模一样,丽芊感到心慌意乱。公园门口摆放的花红黄相间,拼成四个霸气的大字“欢度国庆”。领着孩子玩耍的女人,在给孩子拍照;锻炼完身体的老人在树下聊着家长。丽芊停下来,想:“去里面坐坐,看看花、鱼,坐在林间的亭子里发会呆,罢了、罢了!
孟宇坐在窗前的电脑前,丽芊在院子里支电瓶车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他。丽芊进屋来,坐到桌边的椅子上,他手不停地忙碌着,没有看她。他在掩饰。打印机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趁着这个间隙,丽芊认真地端详,孟宇和之前没有不同,粗而密的头发;腮到下巴尖的弧度,精致到完美。
丽芊经过这条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这里。就孟宇一个人在,也是丽芊始料未及的。
他看向她,“最近,没事儿吧?”丽芊在他之前已经转了目光。
好几个单人沙发靠墙放着,细长的铁架立在旁边像个守护的卫士,熏蒸机孤单地放在角落里,冲洗器陪在一旁。对!那个冲洗器,丽芊家也有一个,他送给她的。“你们那儿空气很不好,记得每周冲洗一次。”
唯一不同的是墙上的锦旗,除了丽芊送的那副,又多了一幅。
他拿起手电筒走过来,用大拇指轻推她的鼻尖,他的手指是温热的。丽芊仰头闭上了眼睛,这么近距离的,她没勇气看他的脸。
“稍有点干,不过没问题。”丽芊想,是没问题,而且一定没问题。
“去后面看看……”丽芊的脸发烫,踟躇着挪步到屏风后。
白大褂的手,温的?凉的?丽芊不记得。
“右边也有溢液嘛!”白大褂的眼镜泛着白光,刺到了丽芊的眼睛。
大厅里人头攒动,缴费队伍好长好长。队伍像蜗牛缓缓前移,丽芊腋下隐隐的痛,她焦躁地望向窗口里面,看到一个女人的侧脸,淡定地有条不紊地盯着电脑忙碌着。一个男人径直走到窗口,后面队伍里传来一声夹带着责备的厉喝,“自觉排队哦!”男人斜睨一眼,悻悻地走了。
沉默。丽芊摆弄着包上的流苏。
墙上的时钟安静地、单调地、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傍晚,雨还在下,几乎下了一天。路灯陆续亮了起来,和汽车的灯交织在一起。丽芊不时地看天,雨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停止。她没有吃饭,等她想起的时候食堂已经关门了。说好的,20:00,19:50她穿上雨衣,骑上电瓶车融入车流中。
铁道、楼房、电线竿、路旁的白杨树,乌黢黢的;车灯,路灯,霓虹灯,白得晃眼;两者形成反差一黑一白。公交站牌下有几个人,汽车驶过,“呲——”地溅起半人高扇形的水瀑,他们慌忙躲闪,一个女孩甚至尖叫一声。丽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自己站在这里,孟宇的车过来,一定能看到她的。今天一定要把东西给他。
20:20,帽沿上的雨水滴到丽芊的脸上,浸湿的衣服贴着身体,寒意阵阵袭来,怎么还没有来呢?丽芊四处张望,不远处站牌的斜侧面,人行道上有辆车停着打着双闪,她试着招手,汽车缓缓地向她驶来。
她赶忙把东西放到副驾驶座上,孟宇手忙脚乱地挪动东西。似乎脸红了。
丽芊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呢?
“你不上来?”
“我上班呢,得赶快回去。”
墙上的资格证上镶着孟宇的照片,深绿色的上衣,挺胸、抬头,脸上的肉肥嘟嘟的,像婴儿的脸蛋下坠着——丽芊心头一喜,笑了,低了头。
丽芊光脚走在沙漠里,四周寂静无声,一片驼黄,沙丘上的波纹层层叠叠,似迟暮老人脸上的条条横纹,她到一个僻静处,轻轻地躺下,她的左手伸向空中——摸索着、找寻着——触到了丝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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