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有一天，因为没开车，我抄近路从后门进了家。只见奶奶背对着后门，坐在晒台的那张按摩椅上，沐浴着阳光，手里高高举着一张照片，一边看着，一边似乎还在念念叨叨着什么。
我好奇心突起，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竖起耳朵倾听：“老头子，幸亏上次我过生日，你让儿子给我们拍了这张照片，不然我想你了可怎么办呀？当时我还嫌自己穿得不好看，不愿意拍呢。可是你说我穿什么都好看，是真的吗……”
照片上的奶奶只穿着一个背心，但是头上戴着生日皇冠，笑得都露出了牙床，特别幸福的感觉。爷爷穿着一件蓝白相间条纹的衬衫，紧靠着奶奶坐着，也是笑容满满。
我心里一痛，赶紧咬住嘴唇，定了定心神，然后故作轻松地一把夺过照片，奶奶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是我，不由笑骂：“你个死丫头，要吓死奶奶呀。”
“奶奶，爷爷有那么好吗？我怎么总记得他冲您吹胡子瞪眼睛发火呢？倒是您总是哄着他、照顾他。”我撇着嘴假装不屑地问。
奶奶瞪了我一眼，指了指身边的摇椅，见我听话地坐下了，她拉了我的手轻轻抚摸着，开始叙说——
“你爷爷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地可善良了。他对我的好许多时候都被他那爆脾气掩盖掉了，你们可能都没注意到。
比如说，你们只看到饭菜做多了他就发脾气，怪我。可你们知道吗？他是心疼我呀，因为他知道我节约，剩下的饭菜全部吃了，他怕这样对我的身体不好。
比如说，我的高血压需要吃药，你们只看到我忘记吃的时候，他发脾气训我。可你们知道吗？后来他设定了闹钟，到时候就把药给我拿来了。你们已经很久没听到他为这事吼叫了吧？
另外，还有好些事是你不知道的。比如说当年我们从部队刚回来，你舅太爷家很穷，我们自己其实也紧张，但是你爷爷硬是每个月补贴舅太爷家10块钱，那时候的10元可值钱了。
后来你舅太爷家盖房子，一共400多元，从我们家就借了300元，到现在都没有还。而当时我们自己家也在盖房子，钱也不富裕，你爷爷二话不说硬是找朋友借了300元。
其它经济上的帮助就更是数都数不清了，包括你舅太爷晚年看病、你小舅爹结婚……每次你舅太爷家来借钱，都不用找我的，直接找你爷爷就行了。
还回来的钱很少，许多都没有还，包括盖房子的钱。但是你爷爷从来都没有怪他们，就算是后来他们的经济条件好了，你爷爷都没说过要他们还钱。
其实，你爷爷是很娇惯奶奶的，只不过他从来不是挂在嘴上。”
说到这儿，奶奶顿了顿，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眼神迷离，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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