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蚁的尸首横七竖八,躺在沙与沙间的沟壑中,四片翅有的掉了一片,有的掉了两片,大多还是完整的,只是不拍打了,粘在一起,难以分辨。
清一色的飞蚁,从坡下到坡上,沿着水流冲刷的沙的沟壑,有种宿命的悲壮。
沟壑、沙,再往外就是石子。细小的石子在坡下呈喇叭口摊开,大概受了水的力,它们无能为力,听其摆布。中等颗粒的石子在坡的中间,如夹道欢迎的卑躬屈膝的奸人,肃立在沟壑、沙的两旁。较大的石子们星星点点,在坡顶,坡顶的底部没有沙,自然也没有沟壑,飞蚁的尸首也是没有的。星星点点的较大的石子,清清楚楚的地面,配得起它们的坚定不移。
沟壑里,小蚂蚁们欢天喜地,齐心协力搬运着飞蚁的尸首,这可能是春夏之交馈赠予它们的丰盛食材。自顶向下冲刷下来的沟壑,此时如发大水后的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给两岸带来沃土一样,恩泽了小蚂蚁们。小蚂蚁们只消努力搬运,就像两河流域的人们一样努力耕种,就有极好的收获。
从坡下走到坡顶,昨天暴雨中来去匆匆顾不及细看的一切,隐约可见。瓢泼的雨,宿命的飞蚁,应该是这座小镇年年春夏之交的常景,只是我阔别十几年了,不再熟悉。
现在好,漂泊异乡的我回来了,重新熟悉家乡,包括在异乡叫人喘不过气的阴雨天气,都似乎变成一种新鲜的事情,如这雨后,纵未天晴,依然像经过了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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