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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 | 阿杰的苹果肌

日常 | 阿杰的苹果肌

作者: 山而从玉 | 来源:发表于2021-09-03 21:58 被阅读0次

    我们都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理发店里只有两种声音。“唰唰”是理发师阿杰用梳子梳起打湿的头发,“嚓嚓”的阿杰用剪刀把头发剪整齐。剪掉的发梢落在理发布和地上都没有声音,剪过的头发被梳子梳平的时候也比较沉默。

    通过面前的镜子我能看到身后等待的男生,衣服是藏青色的,趴着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脑袋斜斜地向上顶着。如果我戴上眼镜的话,应该能判断出来他上次洗头是昨天还是前天。但是我戴眼镜会影响阿杰发挥,不然我也能看得出阿杰上次洗头是昨天还是前天。

    阿杰也留着能扎小尾巴的长发,不过没有像我这样剃短两侧和脑后,因为他的脸比较小,那样比较好看。他的头发还染了黄色,我心里有个问题一闪而过,像他这样只有一个理发师的理发店,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弄头发?会不会不太好弄哦……

    我没有问。阿杰开口说话之前都会先“呵”地笑一下,咧开的嘴把小胡子和苹果肌都顶得老高。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阿杰认真工作的好。

    可是理发店里太安静了,我记得以前来的时候店里是有放音乐的。虽然我不记得阿杰都放些什么歌,可能是因为我都不太喜欢的缘故,如果喜欢的话我也不会想自己去搜歌来放,虽然这么想过但从没这么做过,万一我放的歌他也不喜欢呢?

    在阿杰身后还有一个男生,被阿杰挡住了我看不到,但我知道他在。因为从我走进理发店之后一共来过三个人。他就是第三个,进来后只是坐下的时候有点儿声音。另外来的一个是女生,在我洗头的时候来的,拉开玻璃门,隔着置物架问阿杰做软化好多钱。阿杰说便宜的一百多,好的就更贵一些。女生说过会儿再来看,然后合上门走了。

    于是我顺便问了一句阿杰,我的头发需不需要做软化,阿杰“呵”地一笑,我仰着头能看到他蹿高的苹果肌。他说:“软你个头!”

    哦不!阿杰肯定不会这么说的,至少在我进店和出店的这段时间里,我还算是个上帝,任何人都不应该对上帝说“软你个头”。不过我也忘了阿杰说了什么,反正我没有做软化,因为我不想让阿杰从我这里赚这个钱。

    阿杰帮我剪完头发之后,又用刮刀把头顶的发周刮了一圈,大概是为了把头发与面部的界限划得更清楚一些,这样子作品才会更立体。刮刀刮到鬓角的时候比较舒服,有些干涩的“唰唰”声通过骨传导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耳蜗再转交给听觉神经。这倒让我短暂地泛起了对ASMR的兴趣。

    等重新洗了头又被阿杰按在椅子上开始吹头发,他用滚梳一下是一下地把我头发挑起来,吹干再梳下去,吹嘭了的头发从头顶盖下来,杂乱地挂在眼前。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儿狼狈有点儿好笑,下意识地问了阿杰一句:我的白头发多吗?

    阿杰愣了一下才把自己的苹果肌顶起来,他说不算多,就只是正常地有一些。这个答案是可以想见的答案。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头上的白发是“正常地有一些”的话,心上的白头发是不是也会正常地有一些?或者,万一,已经多得有些不正常了怎么办?可惜我看不到,阿杰也看不到。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们慌不择路地死去。”

    朋友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突然想到的一句话。如果要解释的话恐怕也就是看着身边人忙来忙去,忽然对日常感觉到些厌烦。也或者是,哲学家们所谓“向死而生”的道理。可惜之处在于,哲学家们希望人们的向死而生是在明白了“生”的意义之后,而多数人的向死而生,似乎只是被时间赶着往前走的结果。

    我们顾不上生,也顾不上死,慌不择路,左冲右突,然后在不可预料的某处突然老去,老成一滩烂泥,稀稀拉拉地挂在历史的车轮上跟着再滚过一些些可怜的日子,几天、几年、几十年,再也挂不住了,从车轮上掉下来,再被远远地甩在车轮之后。

    这个话题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儿,悲伤吗?悲伤也不悲伤。悲伤在于莫名其妙,什么都还没准备好。不悲伤在于,这些事情不过是如其所是地在这一维度的宇宙中发生着罢了。情绪是人的事情,跟宇宙没什么关系,尽管没有人的话也不好谈论宇宙存在有什么意义。但那么多人呢,宇宙哪儿顾得过来管那么多意义。

    我结了账跟阿杰说再见,又看了一遍他的苹果肌,然后走路回家。路上途经了几年前坐过的一条长椅,坐下来抽掉一根烟。几年前我还不会抽烟,那个清晨我坐在那儿,心想的是垂垂老矣,痴呆如许,家往何处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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