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rom
第一部｜海因里希家族的建立
第一章｜艾尔弗雷德 · 海茵里希
一九一零年。
望着艘艘远渡他乡的轮船，艾尔弗雷德 · 海因里希保持着他该有的沉默。这个年代，已经有太多的年轻人忍受不了西西里首领们的压迫，宁愿抛弃他们热爱的土地，兴高采烈地前往他们自以为是梦幻般天堂的陌生国度。
其实这一切，海茵里希自己也心知肚明。自从家族们的权力越来越偏激，美国梦不仅仅感染了罗马的那群富豪们，也让数以百计的西西里农民有了终生理想。而上了船的那些，则是真的抛弃一切只为了让自己的梦付诸于行动的人，无可厚非的一点是，他们都很值得崇拜。
艾尔弗雷德 · 海茵里希的弟弟爱德华也在一艘同样被称为柠檬船的破旧轮船上。艾尔弗雷德远远望去，那桅杆和船体上的铁锈和污渍都能够清晰可见，像一头浮起来的巨大座头鲸身上那大片大片的藤壶。艾尔弗雷德不禁唏嘘，爱德华登上这艘船的第一刻是否就有了后悔的念头，艾尔弗雷德感叹道，就算躺在一滩污水里也未必有船上那么脏。就算爱德华身体可以，但彼得和莎罗娜娇小的躯干怎么扛得住呢？那就是两朵美丽的西西里花儿，就是花匠的生命。
西西里沿岸的黎明美得就像田园诗歌，只言片语却字字细致地勾勒着所望得到的每一寸刚刚苏醒的土壤，甚至简单的几笔阴影处理，都在品味着一棵棵维拉法兰卡柠檬树花开散发的清香，静静地流淌在晨风汇成的浪潮里。
海茵里希没有随那些人离开。他只是不舍得离开这片养育了自己半生的土地，这是属于西西里本地人特有的、略显矫情的乡愁。但话说回来，如果西西里的历史也能像眼前一样柔情，能对西西里人像对娇嫩的花一样温和，或许，真的就不会有人会去追随那空虚的美国梦了。
海茵里希还在沉思，一个背着狼枪的牧羊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这个古铜色皮肤深褐色头发的年轻人叫阿尔波特 · 比安奇，是海茵里希向唐举荐的一个西西里年轻人。比安奇长着一张出奇英俊的面庞，那本应该属于女孩子的古铜色皮肤在他的脸上竟然毫无违和，只是嘴唇略显厚实，一眼看去像个毛手毛脚的书生。但事实上比安奇的身手曾经一度震惊了唐，海茵里希的骄傲也在那一刻不再潜伏。另外说起来，自己的儿子罗伊 · 海茵里希也对比安奇颇为崇拜。在罗伊的眼里，能够让自己父亲骄傲的人屈指可数，就连自己也从未见过那么明亮的脸庞。
比安奇对海茵里希说：
“唐叫你回去，大概是关于那个隆巴迪的事情想和您聊聊。”
如今的西西里，是唐 · 加利的天下。海茵里希曾经是唐打江山时的得力助手，所以毫无疑问地坐上了二把手的位置，如果唐出现任何意外，二把手就拥有唐平时的全部权力来力挽狂澜，直到冲突的高潮褪去或者唐能够再次出面。这些表面听起来风光，但海茵里希心里也清楚，如果这所到之处万人空巷的唐真出了意外，自己这个二把手才是最有嫌疑的人。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以至于巴勒莫的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诟病唐 · 加利犯了糊涂，才会让一个外姓的人掌控家族。那位只手遮天的唐心里面也清楚这个问题，但奈何海茵里希实在不是当顾问的料子，他身上也有着和唐一样雄狮般王者的气概，他需要的是证明自己的机会，而是在旁边不停地处理琐事。
海茵里希先随着比安奇骑马狂奔回到了巴勒莫见到了唐。唐 · 加利是个魁梧的西西里人，但他却在着装这方面极为考究，他的胡须也总是处理得那么精致，似乎是在尽力让自己像那群贵族一样温文尔雅且不喜武力办事。人们夸赞唐儒雅得就像真正的贵族，性格像个美利坚人，绅士得像个英格兰人，唐总会付之一笑。眼前的唐 · 加利正在陪着自己的小儿子玩儿着幼稚的游戏，但只有海茵里希清楚，这可不是唐的真面目。唐只是不愿意让儿子走自己这种老路，冒着随时有命丧街头的风险戴一定无意义的绅士帽子，接受一群暴徒尊敬地对自己行吻手礼。
“那个隆巴迪，现在都还在执着在我们的地盘儿修建水坝，这会影响我们持久的收入。虽然柠檬和油橄榄获利巨大，但总会有涨跌，而我们把控的水源则是永远的摇钱树，一旦失去水源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应对油橄榄等种植作物对外贸易高风险的周转资金。而来自罗马的隆巴迪先生却不吃我们这一套。”
海茵里希说罢。唐点了点头，但又有一点淡淡的犹豫，他正在想办法去美国建立一个橄榄油等农作物的供应商公司，如果成功的话，油橄榄的风险就有降低的可能性，甚至唐的家族可以跻身美国纽约最大的家族。可优柔寡断的性格永远也配不上唐的尊贵和智慧，隆巴迪不识好歹，确实应该给他一点教训。唐沉默了片刻后，将自己的头倾向了顾问萨尔瓦多 · 罗顿，示意让罗顿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罗顿长得可就没有比安奇英俊了，他身材瘦弱但高大，在唐的身边看起来就像得了什么疾病一样孱弱且无力。他的脸色苍白，倒真的是得了严重的肺病，蓬乱的黑色头发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鼻梁不高，但鹰钩鼻让他看起来颇有智慧，就凭这一点就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能力。罗顿的嘴唇发紫，看起来被肺病折磨了数年。罗顿像从前一样咳嗽了两声，只是为了让自己说话能够流畅且不那么费力：
“我认为我们需要给他们一点教训。但唐在美国建立同西西里呼应的橄榄油供应商的想法也可以同时操办。所以我们只需要提醒不识好歹的隆巴迪先生就够了，没必要弄出点血来，搞得罗马那里狗急跳墙对我们大打出手。一旦在美国的任务成功了，就没有守着水源的必要了，这反而可能会让您的威望直冲云霄。”
罗顿猜透了唐，所以才会这样说。旁边洗耳恭听的海茵里希也对顾问点点头。唐站起身，海茵里希感觉病恹恹的罗顿一下矮了好多。唐终于开口正面回答了：
“我同意罗顿说的。好样的我的朋友。海茵里希我需要你去下发我的指令，那个叫比安奇的孩子我认为他很有潜力，就让他尽快去办吧，千万不能出人命。等到了时机，我会任命他领导一个军团的，我可不想荒废了这么好的人才。另外还有一件事，海茵里希，你的弟弟爱德华今天早上乘坐轮船去了美国，那艘船的目的地，我没有记错波士顿港口。可以让爱德华去处理在美国成立公司的事情，如果你同意的话。”
唐笑着拍了拍海茵里希的肩膀。唐最后一句话无疑安慰了海茵里希，他清楚自己的弟弟爱德华很有可能会拒绝唐派出的任务，但想想，橄榄油生意又和犯罪有什么关系呢？没必要。海茵里希点了点头，并告诉唐需要和爱德华书信讨论一下后的结果，无意冒犯。唐哈哈大笑，罗顿和海茵里希也笑了起来。万人敬仰的唐会容忍这一点点的不方便吗？何况还是最忠心的朋友。唐愿意等待爱德华。
海茵里希清楚唐所说的尽快，就意味着第二天必须快刀斩乱麻。比安奇听闻唐会让自己领导一个军团，一下子喜形于色。海茵里希比谁都清楚比安奇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何况还是自己提拔的人马，自己心里也乐呵。比安奇深夜骑着马穿行在巴勒莫的黑夜，不久便来到了隆巴迪的住所外。房子四周都没有守卫，且屋内也是漆黑一片，隆巴迪已经睡了。比安奇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动手，就准备了一张字条，悄无声息地潜入隆巴迪的住所，脚步轻得就像猫一样，他轻松登上二楼，把字条放在了隆巴迪的床边，而此时的隆巴迪还在搂着妻子睡觉呢。比安奇又以相同的办法下到一楼，突然发现厨房的角落放着一大块冷冻的牛肉，顿时计从心生。
隆巴迪第二天从床上起来，发现了比安奇放在枕头边的字条：
亲爱的隆巴迪先生，
我们愿意同您结交深厚的友谊，届时您有什么忙都可以找我们来帮，我们都能办得到。而朋友之间总需要界限，没人希望被使唤，所以为了我们长久的友谊，我们需要各退一步。另外，西西里岛已经到了夏季，对来自罗马的娇贵十分不友善，所以我们也建议您回到罗马，永远也不要回到能把自己烤成牛肉干的地方。
隆巴迪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下一楼时，发现厨房的一大块牛肉被人用尖刀刺得满目疮痍，不堪入目。而那人还示威似的在最后一刀刺得极其深且结实，尖刀就立在那里，冰冷地反射隆巴迪惊恐的面色。
这是唐最后的警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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