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女人 8

作者: 钱方军 | 来源:发表于2020-10-14 06:42 被阅读0次

        女人的心,其实是一只天上风筝。

        她把自己交到谁手上,就跟随着谁一起飞。

        她们似乎永远是被动的一面,但又不是绝对被动,因为她们在决定把自己交出去的时候,有权选择把自己交到谁手上。所以她们永远对男人的世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但是把自己和盘托出之后呢?一旦把自己交出去,很有可能就“此身非我有”了,而且连父母那里多半也回不去了。这时候如果发现遇人不淑,女人心里那根线又将开始一轮剧烈的扰动,是依然如故随波逐流,还是决然离开,选择无主漂泊,那种处于人生岐路的辛酸无奈,有多少男人明白或曾为之一顾呀?!

          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妈生了我哥之后,家里少了一个劳力却平添加了两张嘴,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紧巴,我爸个小、胆小,没力气,肚子里又没几寸花花肠子,几乎吃了上顿看不见下顿。连我的亲奶奶、我爸的亲妈,也劝我妈说:“秀呀!我家小子没本事,再这样下去怕要拖累你一辈子,你现在要是有心思走,我不拦你”。可是我妈把我哥搂在怀里,一边抹泪一边告诉我奶奶:“我这辈子跟了他爸,就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从那以后,再苦再难,妈妈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我爸,还在有了我哥之后,又接连有了后面的我们兄妹四人。

          在那个生活的至暗时刻,我妈没有一点畏惧,选择从一只风筝落地而为一棵树,和脚下黄土一样老实憨厚的我的父亲相依为命。

          八十年代来临,中国人口开始史无前例的大流动。生活的风暴,把乡村里的女人撩起来抛向四面八方。许多妇女仍然像她们的前辈一样,把自己的男人放逐到南方去,自己都依然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方式活下去。

          但是,生活中从来也不缺少有眼光而且敢于付诸行动的女人。既然生活又一次生动起来,为什么不让自己随之载舞载歌?于是,村子里,有了如此一群女人,无论是否嫁人,都悄无声息地从村子里消失了。

          她们中有人就此杳无音信,有人几年音信全无,间或捎口信回来,有人年年回家过年,往往年尾二十八赶回,年头初一就离去,村庄成为她们生活中的某个站点,南方花里胡哨的世界才是她们留恋忘返的家。如此这般,有如候鸟迁飞,直到人老珠黄。

          她们中有人在外面嫁了人,有人在外面走马灯似的更换工作、职业甚至男人,有人干脆操着皮肉生涯,但是偶尔回家衣着光鲜,让人知道她们正是从村子里顺风放出去的风筝,那些表面上的时髦亮丽,其实纸糊的一样令人感觉飘浮做作而又极不踏实。

        女人一旦直正变成一只风筝,她们就注定无枝可依,连老家、父母以及男人,都会一一断线,最终跌落何方,连天上呼啸的风声也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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