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出事了。”我是到家才知道,新冠已经很严重了。到家第二天从湖北通向回家的路已经封了。第四天全村都封了。临近过年,春运倒是不挤也不急了。我是从湖北转车回家的,刚到家的几天,我待在自己的房间生怕自己也被传染了,做梦的时候都是免疫力低下,被传染的风险增加。自行隔离的14天里,差不多每天在半夜就醒了,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连外面的狗都不吠了,静得怕人。眼睛只能盯着黑不溜秋的天花板,想到自己20多岁就要和世界告别了,也就慢慢不怕了。
湖北,武汉。
就像柴静在《看见》里写非典那样,觉得么,像是《卡桑德拉大桥》里头的感觉,火车正往危险的地方开,车里的人耳边咣咣响,外面有人正把窗户钉死。
二月的雪只飘了两场,但都只是零星,三月倒是变了天,晴朗了好几天,花也开始慢慢开出了朵儿,想着四月定是繁花了,最想见的是五月玫瑰色的晚霞,不仅是天上的色彩也能把地上染成片片的红。
她丈夫拿着的手机,我读到她手机里存了很多条短信。
第一条是:窗前的花儿开了,我会好起来的。
她写:回去吧,你不能倒下,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再后来她开始交代他存折密码。
最后一条是叫他穿年前买的红衣裳,“本命年,你要平安”
她丈夫没有告诉孩子,因为孩子才六岁,细软的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的卧室门上贴了张纸条:妈妈爱我,我爱妈妈。
这是2003年,春夏之交。
那年我刚满五岁。
后来,有媒体说市民出门不用戴口罩了。
非典结束了。
十七年之后,新冠来了。我已经二十二了。
网络很发达。
我看到她发的朋友圈,写着我们都要加油。下面是护士和医生,还有红色的横幅的合照。
她身旁的银色皮箱是大转盘下的商店的货架上的那种。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带她喜欢吃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她会面临些什么。我不敢想,我心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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