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快乐。
八岁那年我坐在姥姥家的院子里,对着满天的星星发出了这样一句人生感叹。
身边的大人们都好奇,我一个小破孩能有啥不快乐,要么就是没吃到好吃的,要么就是没玩到好玩的。
我已经厌倦了他们肤浅的评判,对我而言,这些小破孩才感兴趣的东西才不值得我劳心费神。
我不快乐是因为,我总是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有时是婴儿的啼哭声,有时是大人吵架的声音,有时是马蹄声或者狗叫,有的时候甚至是风声雨声。
从我记事起我就常常能听到这些声音,那时候还不懂事,以为人人都像我这样。后来长大一点了,跟小伙伴说起这件事时,他们都表示没听说过,并且投来羡慕的眼光。把我得瑟的天天叉着腰走,因为小伙伴们把这个当做超能力,天天求我给他们讲关于这个超能力的细节。
可是那时候我也只能听个大概,大部分时间都是些噪音,偶尔有人说话也听不清讲的是啥,但是我绝对不能放弃这个装13的机会啊,我就天天给他们编故事,把西游记混着葫芦娃和海的女儿给他们一起讲。
我也跟我爸妈说起过这个‘‘超能力’’,他们就拿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我,我爸推了推眼镜跟我妈说‘‘小孩子的技俩而已’’,我妈非常赞同的颔首微笑‘‘先生说得对’’。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跟他们说这事了,除非特殊情况。有一次晚上,我跟发小刁子玩藏猫(捉迷藏),我躲进他家下屋(可以理解成储物室),从进去之后耳边就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响,不一会儿就没了,过一会儿又响起来。我还以为是老鼠,吓得我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挨到刁子来找我了,他一推开门看到我又鬼叫了一声,把我吓个半死。
我骂了一句,说你鬼嚎个啥啊。
他指了指我后背,你披着我家狗皮干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狗成精了呢。
你他娘的才是狗成精呢,我一边骂一边回头看,我背后确实有张狗皮,还正正经经的披在我身上,跟穿个皮袄似的。等等....我啥时候披上的这玩意?卧槽,不好,我进来的时候他家狗皮明明在南墙上挂着,我在北门这,啥时候我能披上狗皮啊....这么一想更不好,我嗷的一声就哭了,哭声惊动了满村子的狗,当天晚上我哭了半宿,村子里的狗叫了半宿。我爸妈咋劝我都没用,我就一个劲的哭。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哭,刚开始是害怕,后来就是忍不住想哭,心里还想着,我咋这么倒霉就摊上这事了呢。
自从发生这事以后,我就常常坐在院子里深思,我不快乐。
当然诡异的事不止一件,但好像和我这‘‘超能力’’又都没太大的关系,不过这异能却常常困扰着我,害得我吃不好睡不香玩也不尽兴,常常散发出不属于我这个年纪的忧郁。我爸妈作为两个知识分子,在带我拜访了诸多名医无果之后,终于答应姥姥用土法试一试。所谓土法,牵涉的就广了,上至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下至狐仙道友僧侣尼姑,范围十分宽泛。
可是没想到,拜过众多大仙之后依旧无解。不过大仙到底是大仙,比我们有见识,一下就找出了问题所在,跟我爸妈说,‘‘你这孩子,说是病也是病,说不是病也不是病,既然有特殊的本领,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大用途。如果你还觉得不能放心的话,可以送去寺庙里养几年,或许就能好了。’’ 据我爸说,当时大仙说的是文言文,上面那些是我爸翻译过来的,原文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两句‘’是疾非疾,无药以医’’,害得我以为自己没救了,难过了好一阵。
后来我爸妈还是把我送去了当地的一个寺庙里待了三年,那三年的时间,我没有上学,也没回过家。爸妈和姥姥偶尔来看我,刁子也常偷偷跑来看我。当时村里的人都迷信,说我什么什么不祥之类的,都不让自己家孩子跟我玩。等我出来的时候,刁子都上初中了,刁子常常调侃我说,你这跟进去了似的。确实跟进去也没什么两样了,每天吃斋念佛,诵经打坐,耳朵倒是清净了,没怎么听到过奇怪的声音了,精神状况却不怎么太好,搞得自己快抑郁了。
我落下三年的课程,正常是不能和同年级的人一起升初中了。无奈我爸是高中老师,我妈是中学的校长,在他们二人的担保下,我还是进了我妈任职的那所学校,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刁子没我这么好的条件,去了另一所公立学校了。我上中学以后,我跟爸妈搬到小县城去住,不怎么回乡下了,跟刁子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我这耳朵的毛病从寺庙回来之后就奇迹般地好了,然后凭着自己强大的基因又稳稳的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之后,我这次回老家看姥姥,又遇见了刁子,带着个小女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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