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天（二）

脚头上一轻，蜷卧的猫一下窜到地上，从门缝里钻出去，窗棂上已经蒙蒙的沁着昏昏的光亮，再有一会儿天就该亮了。我还得再躺一会儿，年老如树枯，清早的寒气水汽总觉得冷，顺着脚底板沿着骨头走，冷的凉的，腿脚伸展不开，反正就是伺候自己和猫三顿饭吃饱，对谁来讲都没有什么早晚。
人老了，就像走路一样，年轻脚步急，一阵风的刮过，地里家里没有急脾气还真料理不完，虽是半拉小脚，走起路来也得让天足大脚的二嫂子一路小跑才撵的上。那时候浑身都是劲儿，冬天下着雪，没有柴火烧，去矿上拉煤渣，百十里地，拉起架子车就走，一天一夜，从天黑走到天黑，两头见星星。

院子啾啾两声鸟叫，噗噗愣愣的翅膀煽动声，夹杂猫叫，怕不是这猫又扑鸟呢吧，掀了被子，披衣下床，开了门，看见墙角处，那只狸花猫正叼着血污沥啦的鸟，一地的被扯下来的羽毛，根部有的还有带着血肉。我挪动向前，顺手拿起门口的笤帚，扬手呼喝，那猫扭头看看我，叼着鸟一跃上了墙头。
这是老猫生的最后一窝儿猫崽，它最像老猫，从额头到尾巴一丛白毛贯穿。其它满月能活下来的，左邻右舍都抱了去，就这一只从出生喂到现在。扑鸟它是老手了，也不是没东西吃，就是性子野，白天除了吃饭回家其他时候你是找不到的，晚上是最乖的，门留个缝儿，后半夜准能在脚头上听见哼呜声。
上了墙转眼不见，我拿它是没有办法的，随它去吧。转身回屋，不想再躺着了，穿上裤子和鞋，拿着扫帚从里间开始扫地，扫完屋里，再扫院子，虽然一个人住，我素来是个将就人，不像老齐家媳妇，越老越邋遢，老对襟的棉袄腻着油灰，活像铁打的。儿媳妇从来不让孙子微她的身，好不容易见点东西不舍得吃见了面，哆哆嗦嗦套给重孙子，儿媳妇一把打飞出去老远。大声嚷嚷着“啥主贵东西，你摸罢了也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