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圆

1

傍晚时分，夕阳挣扎着他最后的一份力量，向着天空漂浮着的云狠狠扎去。一瞬间血水染红了整片天空，晚风拂过，拉出一道道血丝，仿佛血滴入清水，急速下沉，拖出长长的尾巴。尾巴直延天边，和同样延向远方的公路交叉。交叉点，急速地驶出一辆车。

“哈哈，终于自由了。” 车中激烈的音乐响着，迪克得意地随着音乐晃着头。

终于把那恐怖的女人踹走了，自己居然能那女人生活这么久，想着就一身鸡皮疙瘩。

她是个很糟糕的女人吗？不，她是一个很完美的女人。完美过了头。

出身高贵，还有一大笔遗产。外表美貌，性格温顺，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刚得到她的那段时间，欣喜若狂，不想命运竟会垂青我这样一个人。谁知急急结婚后才生活没一年，就发现这女人的恐怖，一种精神上的恐怖，让人毫无办法。

无论是在家里家外，永远是带着那副完美的微笑。当你做错了什么，她不会指责你，只是默默帮你收拾，然后微笑地看着你，直盯得你发毛，只得说，下次不了，下次不了。

不光要求自己完美，也要让俩人的关系外人看来是完美的。大家看了都不无称赞，特别是对她的称赞，因为她在其他人面前也是那么完美。

对她生气，她不反嘴，微笑着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你；当对外人抱怨这女人，却受到无数的指责，这样一个完美的妻子，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特别是来自家人们的指责，只因自己的家庭，也受过这女人不少帮助。

迪克对于这一切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又毫无办法，反而有时候感到自己在那女人面前的低微。真是受够了！

但是好在结束了。啊，自由。

2

打开如今这只属于自己的公寓，报复似地一把甩上门，扑上床，袜子衣物四处散落。

真痛快，现在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再也没有那女人盯着我的恐怖眼神了。想着这些，精神松懈下来的迪克缓缓睡了过去...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

一阵刺耳噪声将迪克惊醒。

“Fu*k，什么鬼！”

隔壁传来的电钻声。

“妈的，平时不是没人住吗？”

迪克将枕头狠狠甩在墙上，跳下床。走出门，使劲敲旁边的门。

“开门，在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睡！小心我投诉你啊！“

没有任何回应，迪克只能继续敲。突然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难道是过来开门了？但是门没有打开，将眼睛凑近猫眼，也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暗红的一片。

“算你识相！” 迪克狠狠骂道，踢了一脚门就回去了。

回去后却发现，自己的墙上猛然间多了一个洞。这家伙，刚才不会是往我墙上打洞吧。

迪克走近小洞，将眼凑了上去。洞里暗暗的，过了一会儿迪克眼睛才适应过来，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红红一片，壁纸？挂件？这家伙的习惯真奇怪。

什么东西，明天就去投诉你。先找点东西把这个挡住吧，于是贴上了一张纸胶。之后走向浴室，准备洗个澡转换心情。

洗完澡，边擦头发边走动着，看着贴在墙上的那一块胶，不由好奇心起来，撕开纸，又把眼凑上前，透过幽深的小洞。

这次却不是什么都没有的红色了，竟然是个女人！一个赤裸的女人！透过小洞深深地印在迪克的视网膜上。

白暂丰满的胴体来回走动，偶尔一晃而过胸口的一抹嫣红和下方的幽暗，让迪克不由呼吸加重。不由蹲下，想看清女人的脸，但可惜洞太过狭小，怎么都只能看到颈部以下。半天，等女人消失，迪克才挪开他的眼睛。

看看手上的纸胶，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3

早在离婚前，迪克就已经就和苏珊出轨了，时常以工作的借口来搪塞那女人，然后和苏珊享受两人生活。

这次迪克立刻把她叫过来家中，发生了关系，这次是名正言顺了。

正当迪克看着身下不停扭动的苏珊，专注着动作时，突然瞥见了墙上那小洞。不由一股从心底涌上的原始冲动，使得他更加兴奋，感觉自己更庞大了几分，同时加大了自己的动作，让苏珊的叫声和肉体的撞击声更加大声，响彻整个房间。

迪克一边大力动作着，一边不停得意地瞥向小洞，却只能隐约瞥见一抹静止的红。这样持续了一会儿，洞里没有任何动响。

迪克一时气闷，一把把苏珊翻了过来，从背后进入，更大力地动作着，更肆意地蹂躏着苏珊的肉体，让苏珊的呻吟更大声，仿佛要让整栋楼都翻腾在这声潮中。

迪克挑衅地看了看小洞，却还是那一抹红，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不在家？

顿时迪克变得兴趣缺缺，抓住下方的肉体狠狠冲刺了几下，将郁闷的心情全都释放出来。之后和苏珊相拥躺在床上，一边敷衍着苏珊，一边想着那个小洞的事。

4

这几天突然联系不上苏珊了，跑哪儿去了，隔壁那女人也再没看到过了，总是红红一片。

迪克开车回家，将车停好，下了车，走向公寓楼。突然碰上附近几位主妇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看他走近大家又不说了。迪克不以为意，大概是在说最近离婚的事情吧，平时在众人面前，自己和妻子一副模范夫妻样子，现在突然离婚，想必是这群长舌妇们的好谈料。

当迪克走远，果然那边隐隐传来。

“他们那样，怎么会离婚... 肯定是迪克.... 刚看见玛丽，眼睛都是红的...”

什么？玛丽。她怎么会在这儿。

迪克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急速往家里冲去，使劲拍旁边的门。

“咚咚咚！”

迪克大喊：“玛丽开门！是你在里面在里面吧！开门！”

然而像上次一样，没有丝毫响动。迪克继续敲了半天，还是没有反应。

迪克连忙打玛丽电话，里面隐约传来声响。

“开门，开门，开门... 玛丽你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门松开了，击打在门上的手一下把门推了开。迎面扑来的是一股腐臭，那是摆放在鞋架上的一枚人头，玛丽远远站在走廊上。默默微笑，用一双红红的眼看着这边。

苏珊！人头眼洞空空，一片暗红，血液散布整个残缺的脸。瞬间愤怒和恐惧涌上迪克大脑，抬头看向前方站着的那人，还是用那副可怕笑脸看着他，仿佛一些事情与她无关。

“玛丽！是你杀的？”

玛丽微笑着点点头。

可恶，这个婊子！迪克顿时冲上前，怒睁着眼睛，咬着牙。

玛丽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把刀，但迪克一脚踹过去，将玛丽踹翻在地，刀脱手滑出。

迪克又扑上前，压住玛丽，对着她的脸狠狠几掌。

“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玛丽不吭声，只是默默倔强地用那血红的眼看着迪克，手缓缓向旁边的刀挪去。迪克一见立刻把她手拽回，掐住她的脖子。

“难道你想把我也杀死吗？！”

玛丽挣扎着，用手使劲拼命抓，希望能够对迪克造成些伤害。

“你这个婊子，还敢反抗！” 迪克掐住玛丽，几拳打了下去。

玛丽一时失去了意识，一会儿后才回复过来，但反抗更加剧烈。看着玛丽那盯着自己的红眼，迪克一时心惧，手上缓了一下，玛丽一把挣开，摸住了刀，划向迪克。迪克急忙用手挡住，所幸是把小刀，只是划出了一道不大的伤口。

但伤口的疼痛足以让迪克陷入了疯狂，一把扭住玛丽的手，夺过刀将玛丽手狠狠钉在了地上，玛丽随之一声惨叫。迪克使劲掐住玛丽的脖子，将惨叫掐死在胸腔。

“那我先弄死你！” 双手用力掐住玛丽。

疼痛使玛丽的脸狰狞，红红的眼盯着迪克，终于缓缓吐出一句：

“我做得还不够好吗？！迪克。”

“你当然做得好，好过了头！” 迪克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做了一切，你说过的完美的爱情，你却对我。。。”

“于是你就把她残忍地杀了？” 迪克将脸凑近，直直瞪着玛丽的红眼。“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你这样的变态。”

看着迪克疯狂的眼神，玛丽不由闭上了眼流下眼泪。“明明我已经做了所有的事，为什么还会这样。”

“你只是做着自己想象的完美，其实屁都不是，以为流泪就有用吗？”

玛丽突然睁开眼，扭动脖子向迪克咬来，迪克急忙将头后缩，但还是被咬伤了鼻子。转而更加愤怒地扭住玛丽的脖子。

玛丽张着嘴嘶嘶地拼命想说什么。用手狠狠拍击迪克的头。

“妈的！我弄死你！”迪克继续加大手中的力量。

玛丽双眼暴出，手的摆动渐渐慢下来，终于不再摆动，直到双眼鲜血涌出，盖住了整个眼睛的白色。

迪克这才放开手，茫茫然看着身下的死尸好一会儿，注视着那深不见底的红孔，仿佛灵魂被吸入了进去。

5

突然远处传来了声响，迪克这才惊醒过来，慌忙地跑出门奔向楼下，打开车门，急忙驶了出去。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向前驶着，驶着，只想逃离身后那地方。

前方十字路口绿灯刚过，黄灯，红灯！

红红的圆，是什么？

是那幽暗小孔后注视着你的红红的眼。

迪克一个激灵，不由把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紧。轿车飞速越过了斑马线，这时旁边也冲出一辆卡车。

“嗙！！！”

卡车掠过轿车，巨大的轮胎碾过小车，车底削掉小车顶部，整个飞了出去。与之一起的，还有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夕阳下，卡车在远处歪歪地停着，事故小车躺在十字路口中央，冒着黑烟，没有顶部。

绑在驾驶座的是个无头的身体，那颈部那红红的截面向外不停涌着血，诡异得却像是血从虚空流出不断涌进暗红的洞。

远处，夕阳睁着血红的眼看着这一切。

《史蒂芬金谈写作》习题
原题为分居妻子杀害丈夫，但是太懒没记住。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