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忘记拿剑了。”
谢途将炼真推出门,“自白家老爷死了以后蛇城不太太平,剑暂时不背了。”
“哦。。。”
两人出了诊堂,清风倚在墙边。谢途道,“今天我带炼真去白府,你不用随了。”清风跟着走了几步,被谢途一眼瞪了回去。
炼真上次来白府也就是七天之前,正值白大小姐生辰,一派繁忙。但今日白府的人似乎比那天还要多。
五晟道场的法会每四年一次,不日将在蛇城举行,白家作为道场在西南的金主,自然要招呼许多人。白府管家司马霖忙着跟这位那位行礼,根本没有功夫搭理她和谢途,只把头点了一点,算是知晓他们来了。
炼真和师父依然是去的那间屋子,那间她几乎没有去过的屋子。只白大老爷白清疏一人在其中,再有,就是那具放了十天的尸体——他的弟弟白清远。
白清疏的眼睛在昏暗的烛火里还带着些期盼,他等待谢途开口,告诉他弟弟的死因和谁人所为。
谢途默了半天才说,“白大家,恕在下无能了。夜探了两次西石坎,也没找到凶手……不过,道场的人好像也有介入,白大家不妨趁法会让府里道师们瞧瞧。”
白清疏立在案前不说话。
“绝不是谢某推辞。”谢途又道,“前次林教头言白二爷此次是去护送什么珍宝,我昨夜查了,料是白二爷托人往异界敬神,只是这队伍被人劫了,那血腥惨状,绝不是小精小怪所为。炼真也见着了,你可问问。”
白清疏看向炼真,只见她点头如捣蒜。
“前次三舅爷荐了晚照书院的几个后生,晚照书院精符术,白大家不妨让他们去查查。”
谢途走到棺前瞧了一眼,“只是这……二爷还是尽早入土为安为好。”
白清疏落在棺上的手不知觉握起了拳头,抠得木板咔咔作响。“人各有命,我且把后事了了。只是我二弟自分家以来并无子嗣,弟妹怕是要一直郁郁在心。回头得空,还请谢师傅去瞧瞧。”
谢途点点头送白清疏到了门边,“请。”白清疏自去了。屋子里突然没了言语声一时静得可怕,炼真有些害怕的溜到师傅身边。
“师父,今日没有剑,如何往生送度。”
“唱。”谢途往棺前放了蒲团,“你给白二爷做半个纸面,师父唱个泉下歌。”谢途将白纸递给炼真,意味深长地说,“歌你可仔细学了,多一分本事,少一分危险。”
炼真走到棺前,白清远被削了的脸已流干血肉,恐怖的很。她不情愿的拿白纸在白清远剩下的半张烂脸前比了,抬起剪子坐在师父的蒲团旁剪起纸面来。
“生前都是贵人,死后也要风光,你剪好看一点罢。”说罢,谢途悠悠唱起来。
“归往何处
迷途往复
何得自在
唯有归途
身俱去矣
魂复往矣
星月盈盈
唯有归途
往生仙执手
流连鬼以投
忘却前尘事
来生世无忧……”
炼真剪好了纸面置于白清远脸上,谢途按礼谢过,白清远的魂魄却并没遣入轮回。谢途又站起,洒酒一杯。
“二爷安心,谢某自替你了却心愿。去罢,莫误了时辰。”
那棺中不一会儿飘起一幽绿的影子,炼真连忙退到一旁。那影子拿起那纸面看了看,又对谢途点了点头,自窗户飘去了。
“哼,旁门左道。”
此时,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戳了窗户偷看,但他什么也没看懂,不由的骂了一句。这正是白清疏兄弟的三舅,白府的三舅爷。他身后不远,三个年纪轻轻的道师立着,都尴尬的面对着院子,假装没看见。
“也不知这白大家中了什么邪,放着一宅子名门之后,却偏信这野道——”三舅爷话还在齿间,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飞来一块石头打到了嘴里,不由哎哟一声。那第二块石头又飞来,还是直直撞了牙。第三块石头飞来,只听噌~的一声,被一把紫穗宝剑挡了。
“何人?”
为首的道师是晚照书院弟子方净,师兄弟排行第四。年纪很轻,却十足的正义模样,跟在他身后的是老五叶栖迟和老七陆子艺。
他抬头,只见梁上显出一个黑色身影,那身影着夜行衣服,却挡不住头发火红的颜色。方净自语道,西域人……?
那黑衣人打量了他半天,瞧了他衣服纹样,口中不屑,“落日徽。呵,书院让你们礼待他人,你却容他狗嘴喷粪?”
“你是什么人!说话如此难听!”老五叶栖迟怒道,“作为如此还敢与我们谈礼数?!可笑!”
三舅爷捂着嘴巴疼得眼泪直流,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
“哦,我是没礼数。”那人从梁上一跃而下,“但起码是当着你面说的,可这位爷爷呢?”他一步步走向三舅爷,三舅爷却咿咿呀呀吓得直退。叶栖迟往前几步挡住三舅爷,已把剑拔了。
“小贼来战!”说罢,他与黑衣人已打在了一处。那黑衣人身法诡异,别说用符,叶栖迟追上他都很难。他却玩儿似的,偶尔漏出一个破绽,待叶栖迟扑来又嬉笑着跑开。那黑衣人玩得不亦乐乎,方净却看不出对方师承何处,正思索着,却见对方动作突然停了,叶栖迟来不及减速撞到了他屁股上。
众人顺视线望去,那屋子的门不知道何时开了。谢途站在门边,一脸死气的立着,炼真看着黑衣人,脸上挂着一丝……嘲笑。
“打打打,还不赶紧打?看我作甚?”
黑衣人露出脸,尴尬的笑笑,“师父……”
“别了,赶紧去打你的架,一天不打架就皮痒,今天分不出胜负就别叫我师父。” 谢途拂袖,“今日府里人多,又把大小姐晾在哪儿了?有点闪失看三舅爷不扒了你的皮!”谢途说完向三舅爷施礼自顾自走了,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炼真转过头来吐了吐舌头。
那黑衣人跟也不是,打也不是,左右为难的杵在原地,奈何叶栖迟也是个好斗的主。
“你没听见你师父说的么?叫你打!”他嚷嚷道,“你说别人喷粪,那你倒是打给我看啊,看看你有多厉害!”那黑衣人被推搡几下,并没有动作,方净知老五不是他对手,赶紧拉住老五。
“要比很容易啊,何必在白老爷府上动手。不如三日后道场的百猎会上一决高下。”
叶栖迟扑哧一笑,“对对对,专为你们这些江湖人士准备,小爷我就屈尊去一回,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
“你说谁没胆?”黑衣人转过头的眼带着幽蓝,冷冷道,“你报上名来。”
“晚照书院,叶栖迟。”
“你也好好记住我的名字了,妙师。”
说罢,只余遗音,人已不见了。
“三舅爷,没事吧?”
方净二人这才想起三舅爷和老七来。三舅爷掉了一颗牙,老七陆子艺则一直神色害怕的躲在柱子后。叶栖迟跑去将他拉出来,“子艺,有我在呢,怕什么。”
老七乖乖出来,并不说话。三舅爷示意离开,他也只是跟着。他与叶栖迟走在后面,只方净与三舅爷走的近些。
“请问三舅爷他是什么人?看样子年龄与我们相仿,怎么敢如此嚣张。”
三舅爷口齿不清的说,“他是大小姐的影卫,自五岁起就在府里了。西域毛猴子,疏于管教,自然就没了尊卑大小。骂人打人心里没个度数,什么都敢做,我可吃过不少亏呢。我倒是想除了他,哼,可笑就可笑在他是白老爷亲自从神湖居带回来的。大小姐自出生身体就不好,算命的无不尽说这小子有法帮小姐度命劫,白老爷居然还就信了。”
三舅爷摇摇头,说话间四人已到了议事厅。
“本想你们借着二爷的事有点成绩,好在真人面前表现表现,可惜了两次机会都让神湖居占去了。”
三舅爷抬手请道,“每年第一个来的都是晚照书院,今日你们师父白芨真人也来了,进去拜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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