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

自小时起，我的牙就属中下品质。因为年轻气旺，那点缺陷不算什么，粗壮的牛肉纤维自能横腰切断，碾为粉碎。春天的小树小草，稀稀疏疏的，而生命力坚强，能破土而出，顶风而立。

中午是米、排骨炖冬瓜、两个青菜。年岁增加，牙齿的衔接孔隙扩大。吃了两块排骨，肉丝很轻易嵌入牙缝，口腔内的蠕动咀嚼物，又对牙缝的填充物持续加压，挤压着牙齿底部的牙床。口腔内一侧的，犹如被蚊子叮咬后的不适感，让他不能忍受。

急切地剔掉牙隙中的填充物，如仓库被腾空后的空旷和整洁，而带来的空爽感和莫名的享受。但那被挤压的牙床，在没有恢复到之前的正常状态时，所带来的痛痒感，也在折磨着他。身上的某个部位瘙痒了，挠一挠，抹点药，就好了。牙根痒了，不能挠，不能抓，不能打，只能在时时刻刻的提示和持续的焦躁烦恼中，等它自行退去。与牙痛一样，牙痒也不是病，就是让人难受。

现在的牙，对付不了稍欠火候的排骨，再过几年，可能老一点，硬一点、粗一点的菜梗都拿不下了。牙是一个消耗品，不能自行锻炼恢复。

杜甫的名句“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用在牙与食物的争斗中，也正切合。晚秋的枯木，轻轻的一推就可以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