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给你写封信

如果可以给你写封信，我想定要某个月华如霜灯火如豆的夜晚，一字一句，慢慢读给你听。

自别后，我有太多的话想和你说。秋天了，叶子落了，窗台上的花儿依旧盛开着，被外祖父照顾的很好，骄矜中透着活泼，新添了几个羸弱的枝杈，掩映在灼红的花下，像被呵护的宝。每回故居，看到它们，就仿佛回到了昨年的初秋。你躺在床上安逸地眯着眼，我靠在你瘦瘦的背，慢慢抚摸着你斑白的发，嗅着你身上做饭的烟火味，温暖又熟悉。彼时你总会询问我是否愉悦地生活，劝慰我原谅生活的平淡，警醒我提防未知的苦难。想来二十多年的漫长岁月，你是我的挚友，我的导师，和无时无刻不为我挂怀的外祖母。彼时太美，彼时的夕阳像醉透了的美人面颊，像儿时你种下的喜爱的妃红牡丹，彼时的花儿怒放着，彼时的你健在。太多的彼时，郁结于心底，沉淀成厚厚的土壤，你的背影像那花朵在那片土地盘根错节，枝繁叶茂。

秋水长天，物换星移。初秋已至，远方的你会不会和往年一样吵着说冷？每年的这个时节，归家的时候我总会手脚冰凉地龟缩在你早早为我暖好的被窝里。每次我想紧紧地抱住你，就像儿时孤弱无依的小人儿整夜依偎在你的怀里。可是每次你都会推脱走去厨房，为我做上一顿我最爱吃的饭菜。我想，现在的你应该很清闲了吧，远方不会冷，因为在我的心里，你在的地方总会是四季常欣，温阳常在。

你知道吗？今夜风雪初至，白色的精灵孤独无依地飘飘洒洒，将生命中所有的冷漠凝结成一种绝望的美丽。我站在窗前，默默地品读着这一封冗长的山河之书，听时钟掠过瞬息万变的彼岸苍穹，那里此刻定是春暖花开，柔风细雨吧。你走之后，我时常竭力去构想你所去的地方，没有宗教里的阴郁和凝重，没有轮回里的前因和后果，一切平淡如流，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每个周末站在窗边烧好饭菜等我回家的你。在电光火石的交错时空里，你也在等待着我，我该如何坦然面对尘世的渺茫，孑然一身，容貌依旧地去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去逢你的一期一会。

只是，你不曾读过太多的诗书，不曾识得“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的天人永隔的苦痛，不曾读过“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的黯然。想来你一生也曾有过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爔的纯真年代，只是后来生活的苦难，婚姻的不幸磨平了你所有的光芒，让你对爱的表达变得简略，但是，于我而言，已是莫大的荫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