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急似火。”这曲子第一次钻到去凡的耳朵里是师傅带她下山的时候。刚刚满了十六岁的她,窈窕的身段笼在宽大的素色的袍子里,清秀的脸羞怯的低低的掩在浅灰色的帽子下。“师父这个唱的是什么意思?”她悄悄的拉着师父的袖摆。“侬不要瞎听,这个词不好的。”师父不知为何红了脸,凶巴巴的说。去凡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首街边乱逛的曲子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去凡,想什么呢?”晚课后师父拉住她“怎么心不在焉的?”“师父,我在想今儿早上听到的词。”“不是说那是不好的词么?都是些街头娼妓唱的烂调儿,你还为此烦神?”
“女怕思凡,男怕夜奔。去凡你呀还没了掉凡心啊。”去凡独自拿着有两个她高的大扫帚机械的在中庭扫着落叶,心里不禁觉着委屈,微微的红着眼。“师妹,这大晚上怎么扫地玩?”去凡听见声音,慌乱的擦了擦快掉下来的泪珠,红着脸抬起头。“澈丹师兄,我这才不是玩呢,是被师父罚的。”澈丹半蹲下,轻轻捏了捏委屈巴巴的小脸,“怎么会呢,师父不是最喜欢你了么?”“师父说我思凡了……”“那是说明我的去凡长大了呀。”澈丹的声音如名字般清澈见底温润如丹。去凡望着他,背后是皎皎的圆月,秋蝉声阵阵。去凡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澈丹,“师兄,师父说的思凡,是不是就是我这样看着你?”两人不禁在夜风中红了脸。
不知不觉,秋天就这样过去了,去凡悄悄地给澈丹绣了双鹧鸪,澈丹偷偷地给去凡塞了双鱼佩,落叶落了几碴,鸳鸯交颈几番,冬天就这样来了。
这一天,寺院门口围了一堆人,恶狠狠的推搡着老师父。“听说你们寺院里有女人?”老师父极力的否认着。“那好呀,”穿着官服的人恶狠狠的狞笑,手一挥指挥着部下“把所有和尚都带来。”一众僧人被押解到中庭,去凡和澈丹绑在一起,“去凡,他们是来找你的。”“为什么?”“你是师父捡来的孩子,这个寺院是不能有尼姑的。”
“不说是么?”官员恶狠狠地笑着,“那么不如,脱吧。”“不可以!”澈丹和趴在地上的师父异口同声的吼道。“怎么的?莫不是这小骚蹄子和你们一老一小都有点什么吧?那我倒是迫不及待了。”
衣帛破裂的声音在中庭不绝的响着,白色的里衣在冬日阴阴的天色下扎人眼球,那官员贪婪的望着去凡,“哎呦,这小尼姑长的还真俊俏,”他伸出满是横肉的手。“你想干什么?”澈丹挣扎着想冲到瑟瑟发抖的去凡身前。“哦呦,看来还是个有义情郎?”说罢便让人押住澈丹和老师父,用手勾起去凡的下巴,“想救他们,就把自己借我几晚吧。”去凡忍着泪摇了摇头。“怎么的,和尚玩得了,我就不能碰了?”说罢,将去凡的里衣扯下,冬天阴冷的风灌进她单薄的身体里。“还是不肯?那就打吧。”招呼着手下,将澈丹与老师父推到在地,粗壮的木棍一下一下打在他们身上,血透过衣服渗到地上。去凡颤抖着,心疼的望着地上的两人。“我和你走,你放过他们吧。”
三年后,去凡早已长发至腰。“红拂姑娘,贾老板让你唱曲呢。”在这里,她不叫去凡,叫红拂。“老爷想听什么?”红拂道一声万福,娇俏的笑着。“就来段思凡吧,听说姑娘唱着曲子可是一绝。”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急似火。”红拂唱着,回想到那个秋天的夜晚,捏她脸的温热的手,不禁红了眼眶。“哎呦,这美人垂泪真是美景,红拂姑娘好手段。”红拂笑了笑,佯装娇怯的扑入怀中,哺了一盅酒。
“红拂姑娘,有人找。”红拂掀开珠帘,见到一颓唐男子,“公子找奴何事?”“一亲芳泽。”那男子闪过一丝贪婪的目光盯着她,而这声音却让红拂怔住。“澈丹?”“姑娘怎么知道我的法号?”“师父呢?”“你是……去凡?”那男子也怔住,“师父早就死了。”“那你怎么不来救我?”“我……一个平凡的人,怎么能斗得过官家?倒是你越发好看了。”“你现在怎么谋生?”“谋生?何必谋生。”“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怎么,你卖得我就嫖不得?”说罢便想褪去红拂的衣衫。
“你不再是他了。”红拂暗想,顺势,像千百次一样,脱去衣衫。她笑的从容,但那点在眼尾的一抹妖艳的胭脂在雨的作用下反像血泪。
她拨了拨水葱似的手指,仿若无意般将簪子从发髻间取下。她褪去身上本就单薄的衣物,在男人耳边吐气如兰,眼神迷乱,“来和我一起乱舞吗?”
正当红浪翻滚之时,男人突然浑身一颤从女人雪白的肚皮上滚了下去。
女人打了个哈欠,浑身是懒散的意味,只是她手中的那根金簪已经染上了血色。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急似火。”又不知是哪家姑娘唱着思凡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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