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月撑着一把伞,缓缓地走在一条老巷,今天她要去见的一个人,是一个老尼姑。
两个月前,梓月和男友张景分手,来到A城,来A城的原因是梓月的师姐在A城工作,刚好师姐公司在招人,梓月就来了——爱情和工作总得有一个是喜欢的吧。
这位老尼,是梓月的同事智允让她来见的,智允说“我觉得你是应该和她见面的,像你这样灵性的又敏感的人,应该要多见见这样的人。”然后给了梓月一个地址。
来之前梓月知道这个老尼的法号叫智圆,梓月不知道她该不该来,但还是来了。
A城闷热的气候让梓月很难适应,但走在这样的老巷,两边是灰白的墙,地面是石头铺就,雨滴打在这些石头上像是给这路刷了一层油,整条小巷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梓月,这个年轻的女孩,撑着一把伞慢慢地走着。
悠村南巷63号,到了。一扇木门,像梓月家的老房子一样,不同的是门上生着铜绿的狮子头铜环门把手,像是很多年代了,梓月刚拿着铜环准备敲门,门就打开了,迎面一个穿着大袍的老尼,虽然只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老尼温柔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小小的嘴巴,微微一笑像是有一抹柔柔的气息笼罩在她脸上,“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梓月心想,智圆说“我知道你应该这会来了”,梓月很惊讶,因为,今天早上她自己都在纠结要不要来,而且,智圆怎么知道她刚好这个时候来呢?
还没等梓月说,智圆自己开始回答:“人和人的相遇,不是偶然的,是必然,智允告诉我她让一个姑娘来见我,我就大约知道你会来,而且有种感觉告诉我你来了。”
智圆带着梓月走到客厅,凭着直觉,梓月感觉到这个房子有百年了,客厅里有一个大神龛,木头的,中间有一座菩萨像,一个小香炉上面插着三支点燃的香,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坐吧”,智圆一边倒茶给梓月,一边示意梓月坐下,两人坐下后,智圆说:“你注定是一个听故事的人。” “为什么?”梓月从小就讨厌被注定,小时候爸爸总是这么说“不要异想天开,我们平常人家做平常事就可以了,有没有钱是注定的。”好像潜意识为了反抗爸爸一样,梓月大学专业选了文学,在紫林毕业的时候爸爸还在说“你要是读师范或者学个医多好,你这个专业以后什么都干不了。”尽管紫林一遍遍的说“大学的专业换不了。”,后来梓月去A城,紫林的爸爸还在让紫林去工厂打工,说稳定有收入。
智圆的回答把梓月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很有慧根,但你离不了红尘,万物都有它的使命,你的使命是去和一个个不同的人接触,听他们讲他们的人生故事。你和智允一样,是个编辑,智允没有那个慧根,但命运让智允把你带来。”
梓月默然,她不信这老尼姑和她说的这些算命神棍一样的话,但她还是想听老尼想和她说什么。“你要告诉我一些什么吧?”梓月说,
智圆回答:“你要听么?我没什么要传授给你的,如果要和你说什么,我能说的只有我的过往。”
——“嗯”
“我小时候和你一样,是一个有很多幻想的女孩,对世界充满好奇,很多的奇思妙想,在我长大后,全国各地的走啊,我这几个月待在这,那几个月待另一个地方,不肯安定下来工作,也不肯结婚,因为我年轻的时候面相好,那个时候娶媳妇不容易,有好多人来向我家求亲,但我就是不肯结婚,因为我觉得我还没走遍,我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日复一日的过重复的生活活着,如果我结婚了,以后的日子猜也猜得到,生孩子,和丈夫一起去某个工厂打工,每天过着和昨天一样和明天一样的生活,我知道很多人认为这是幸福,有孩子家庭,生活上不用担心吃穿,但对我来说不行,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这些并不能使我感到幸福,我的脑袋里认为这些不是幸福,我的脑袋里的诸多疑问还没解答。后来,我在H城遇上了一个人,他很有才华,也很有智慧,他和我说对我一见钟情,我也深深的爱上了他,但是,我的流浪还没停止,我心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我继续走,三个月后我离开了H城,来到A城,我去A城的普陀寺拜佛的时候遇到了慧空大师,他对我说,“你心忧惧,皈依我佛,方得安宁”当慧空大师和我说这几句话时,我泪如雨下,那个时候我也才明白,自己多年漂泊的原因,因为心不定,一直想找个归属,于是我剃度出家,直到现在三十多年。”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你觉得幸福是什么,人为什么活着。”梓月问。
“现在的我就很幸福,幸福就是我泡的这壶茶,茶的香味,喝的时候温暖的感觉,还有这三支香,散发的安神的幽香,还有我在这个院子里种的花,种的树,菜园里种的菜。”智圆回答。
回到家后,梓月静静地思考智圆的话,这些就是幸福吗?这么简单的东西就可以抚平智圆内心的恐惧,不安,担忧,为什么呢?
环顾自己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自己,一张床,几十本书摊在桌上,一把椅子,还有几盆绿萝——她的一位学心理学的朋友告诉她在家里养植物对身心健康有好处,但这些都太过寂静,有时寂静得让人抓狂。
梓月在高中时被医生诊断有重度抑郁症,但是她没告诉任何人,后来到大学,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断断续续做了一年多的心理咨询才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在这之前,她经常会想自杀,觉得人生没有任何意义,这些经历现在梓月想起来好像是很远很远的事情。
“好吧,今天和智圆的会面不算好也不算不好。”梓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洗漱倒头睡去。
第二天,梓月来到公司晨雾上班,开小组会议,组长说“我们各位都是很优秀的编辑,大家不是学文学的就是学历史的汉语言等等,也都有自己的写作风格,我相信不管是谁去了这趟采访,回来都可以写出很出彩的文章。”
“今天有采访?怎么没有提前通知?”梓月心想。
“因为这个人比较难约到,之前我们一直有和他的助理交涉,助理说有时间了通知我们,所以今天也是临时通知,你们大家最近谁手头上没有采访,或者没有要急着赶'的稿子啊?”
全编辑组的人因为只有梓月是新人,手头上事情不多,于是自然而然的,梓月接下了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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