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蔭荏苒,日月如梭,时间如白驹过隙,在不经意间已飞过童年、越过少年、趟过青年、跨过中年,正以蹒跚的步履走向暮年,轉眼今年已七十歲了。
爬在鏡子前面,仔細打量自己一番,看看這個歲數長成些樣:本已稀疏的頭髮變成光禿,頸部皮膚松馳,額頭已失去光澤,眼角褶皱顯露,胡須大半已白,面颊凹陷,眼睛變小眼光有些渾濁。經此一照,内心不由得有一种震颤和伤感,不禁自問,這就是人生衰老不可抗拒的特徵嗎?
回望自己所走过的历程,岁月的行囊里装满了酸甜苦辣,回顾自己所历经的坎坷,时间的包裹里塞满了难忘记忆。
人到暮年长忆旧,白首最念少年时。我與祖國共成長,雖在紅旗下長大,但也在三年自然灾害下饱尝饥饿;在轰轰烈烈的“文革”中荒废了学业;文革後期步入仕途;38歲移居美國;65歲正式退休。
我的一生平凡無奇,只有前半生有亮點。而亮點聚焦在開放改革初期的十年,也是引以為榮的高光十年。自己的一生只乾過兩份職業,前一份是新聞職業,後一份是麵廠制造業。新聞職業傾情記者生涯十七載,在其職業生涯中,最大殊榮曾釆訪拍攝過當年總書記趙紫陽,老革命乾部王首道、谷牧、劉田夫,省委書記任仲夷、林若、謝非及省長梁靈光、葉選平和廣州市長黎子流等。最大幸事是在採訪中結識並成摯友的知名港商李灼文及美籍華人陳榮暢。最懷念的時期是改革開放時期。最留戀的單位是任職台山報社。最難忘的同事是當年台山報社潘宏國、陳炳傑、黃伯蔭、陳麟育、陳燦富、方建民、蘇照良、何志恆、朱錫潤等。最有紀念的照片是七十年代初辦公室工作照、同事照和八十年代初天安門前照、西雙版納採訪照等。這一切,在人生中最具成就感,最具滿足感,最有價值的歷史證據。
而我的後半生是人生的蛻變,是青中年移居美國後的重生,是棄筆從工為養家餬口的下半生。在人生的歲月裏,從聚光的台前步落台下,在曾擁有過的光環下逐漸暗淡無光,在所有記憶中被遺忘,最後為柴米油鹽而奔波,為生存而活著。
人这一辈子不容易,青丝已去,白发染头。回首人生之路, 一腔热血东流。今天,自己健康活著已是幸事。觀察當今,有的还没退休,就被上帝接走; 有的退休不久,又躺医院床头。小时候不理解老人们为什么要晒太阳,一坐就是半天。今天才知道: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看,皆是遗憾。以前忙于生命旅途,今天才明白生命的真谛,才静下来翻看过往的岁月,才享受生命中的感动,经历了人间不平事,喝尽了尘世红白酒,看淡了人世恩怨离愁,还有什么遗憾和不满足呢?
人到暮年,我方明白:人这大半辈子,无论成功和失败、欢乐和痛苦、盛衰与荣辱,都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调味品,都自然如流水,这是一种恬淡开阔的胸襟:“宁静致远”。今天,我生活在美國優越的國度里,有基本生活退休金,有免費醫療服務,有老有所養的福利,已無後顧之憂了。我学会了在人生的暮年善待自己,愛惜自己。平時喜歡飲酒就飲杯白酒紅酒,喜歡咖啡便買部新機自調自制,喜歡上網就買部手提電腦縱覽世界大事。这不仅是一种理智的生活态度,更是一种豁达的人生态度。夕阳无限好,何惧近黄昏。人生步入暮年,是新的美好生活的开始,正如春华秋实一般,要做到老有老的风骨、老有老的优雅,协调一下节奏,放松一下心情,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保持一颗宁静的心,多些宽容,多些理解、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坦然面对生活的一切。人生短暂,珍惜今日、善待明日、善待彼此、善待周围所有的相遇;把人生最美丽的花朵和丰硕的果实揉进生命的脉络,滋养丰富暮年的人生,让简简单单的平淡生活安安稳稳地延续下去。正如乔羽在《夕阳红》歌词中所唱的那样:“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夕阳是晚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夕阳是未了的情……”几句简单的歌词,却唱出了老年人的心底之音:因为晚开的花艳而美、陈年的酒香而醇、未了的情绵而深……
最後用以下詩句結束此文: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浊酒一杯无悲喜,半醉半醒方为真。人生不过三万天,眨眼之间已暮年。时光过隙如流水,过好后面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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