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沙龙

回不去的沙龙

那是1988年的一个傍晚，天刚擦黑，武威师范的一间教室里，日光灯正散发着光亮。亮光的下面，30多人围在一起，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桌子上，有的干脆站着，聚在教室的前半部分，半圆状围住在圆心坐着的一个人。教室里有两只灯，前后各一只。后面没人，灯没开。望上去，离灯近的人的脸特别清晰，离灯远的人的脸，略带有阴影，看上去有些模糊。

只听独处中心的那人讲到：

“今天，我们讨论的主题是‘西北风’能流行吗？大家都知道，‘西北风’是以《黄土高坡》为代表的西北地域风格的音乐。自1987年起，社会上‘文化热’思潮盛行，在文化寻根的背景下，‘西北风’歌曲里的歌词表现了时代知识分子普遍心态。它的音调以粗犷豪放、质朴舒展的阳刚之气，一扫港台音乐的柔若无骨、软弱无力的阴柔之气，受到人们的普遍追捧，的确像一阵狂风席卷祖国的角角落落，你们说它能流行吗？”

回不去的沙龙

这是当时武威师范举办的文化沙龙的一个开场白。

讲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老师，在文化方面略有名头，属于饱读诗书的那类人。他刚一讲完，后面有人即喊道：

“老师，请坐在桌子上，我们看不清你。”

老师随坐在桌子上，接着开始讨论。

那时，这里几乎每周都举行类似的文化沙龙，参加的有学生，也有社会单位上的人，影响很大。

也许是刚改革开放人们对知识有着特别的苛求，也许是人们追求语境里的一种平等氛围，沙龙在当时属于参与度很高的活动，特吸引年轻人。

老师抛出当晚的主题后，接着开始了很激烈的讨论。好多人抢着发言，这种场景好像没有忌讳，想说啥说啥，没人拦你。当然最多的是向老师求教。老师也不是一味的讲道理，先从歌词里出现的“黄土地”、“窑洞”、“白杨树”讲起，然后从中总结出浓郁的西北风格。接着讨论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变革、生活状态、人们的思想感情，引出了1987年春晚程琳《信天游》的时代特点。一点点娓娓道来，用事实说话，步步深入，让人从中受到启发。

最后老师总结到：“‘西北风’具有浓郁西北音乐风格和鲜明的时代特征，实现了民族性与时代性的较好结合，也体现出了自己独具的个性――一种独特的审美品格！它必然继续流行下去。”

回不去的沙龙

当然，老师的判断被后来的事实否定了。夹在以窦唯等摇滚歌手引领的年青人和以郑智化等港台歌曲的流行音乐之间的“西北风”，在这年之后再没流行起来，大概只流行了2年。

说实在，我不太喜欢音乐，但喜欢沙龙的那种语境平等的氛围。这里的沙龙大概每周一次，每一次都有一个主题，不涉及政治，皆关乎文化。组织者每期都会请到一两位主题方面的翘楚，听上去很有品味，参加的又都是年青人，没有语言方面的禁忌，想问什么问什么，想发表自己的见地也随时可以，特别热闹。

后来，许多的原因再没去参加沙龙，倒是讲座、会议、培训一直没断过。那种环境，一般都有一个人高高在上的讲道理，仿佛宇宙皆在胸中，滔滔不绝。偶尔也讨论，可有许多的条条框框，听上去更像是完成任务，与内心的想法没有一点关系。也就提不起热度，完成任务罢了。

回不去的沙龙

有时想，许多的培训，许多的会议大道理一堆，好像从万里高处俯视芸芸众生，带来拯救心灵的万能法宝。可全是道理，没有一丝的情感，很难走进人们的心里。人们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不喜欢那种讲道理的方式。道理要讲，但也不能几十年只用这一种方式，时间长了，可能多少有些懈怠，大多落在嘴上，写在本上，脑子里过了就过了，没留下多少印象。

其实，过去的许多单位也有类似沙龙的兴趣小组，将兴趣和业务结合起来，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方式。最近还在一咖啡厅见到某一个国企组织的读书沙龙，很高雅，也上档次。也是，实现目标有多种办法，主要在于引导，换个思路去要求，也许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后来，往往领导喜好什么单位的人跟着喜欢什么，当领导什么喜好也没有的时候，只有喝酒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