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的月夜

十六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看不到它的足迹。天上没有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的月亮，更没有皓月当空的朗照，就连小小的星星也都躲进了云里。它们也回家过节了吗？

街道旁照例响着震耳的舞曲，铿锵有力的曲子就得伴强劲的热舞，抖肩，晃臀，左右摇摆，想起贾平凹的那句形容：像受了伤的青虫。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散步的人成群结队，要么是一家人晚饭后出游，要么是呼朋引伴地出来遛弯，年轻人手里领着，肩上扛着娃，学着孩子的腔调和孩子说着话，那像是被软化了的腔调慢声细气，拖着长长的尾音，温柔极了。上了些年纪的大都喜欢倒背着手，边慢悠悠地向前挪着步，边和同伴拉着家常，有时脚下不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同伴们一齐伸手来扶，叮嘱着看好脚下，走路小心。

一个烫着短发，戴一副眼镜的老妇人抬头望了望天，说昨天晚上下雨没捞着赏月，以为今天可以，怎么又阴天呢？

大家一起抬头看天，在一疙瘩一疙瘩的灰云缝隙间，露出一抹清冷的光，只是那么一会儿，那抹光又被云层搂进怀里。

路灯很亮，一串串璀璨地伸向远方。在这亮如白昼的城市，就算是皓月当空，比起地上的路灯，也要朦胧逊色的多。

想起小时候的月夜，在那个还没有电灯的年代，那皎洁的月光给我们带来多少快乐。月光下的庭院，月光下的老槐，还有月光朦胧中的树林，池塘，留下了我们多少的欢笑和美好回忆。

八月十五即是中秋，雨又刚刚来过。一场秋雨一场寒，凉风习习，有些寒意。有几个中年男士从马路对面过来，都穿着短袖，迈着鸭步，不禁佩服他们的御寒能力。

一个人踟蹰在他乡的街上，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或是漫步低语的中老年夫妇，心下有些戚然。

中秋国庆合一，正是一家团圆的日子。禁不住叹息了一声，卓文君的那句“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浮上心头，有些伤感。

比起卓文君的伤感，在这个日子里更让我想起金圣叹的悲凉。因为金圣叹就是英勇就义在这月圆佳节。

说金圣叹英勇就义有些严肃，因为他一生幽默豁达玩世不恭，再严肃的事都能幽上一默，甚至是死。

据说八月十五行刑这天，金圣叹并没有像其他冤案的犯人那样叫苦喊冤，而是一直思考着报国寺方丈给他出的一个上联：半夜二更半，他一直冥思苦想，还没有对出下联。

快要行刑的时候，他想起那天是八月十五，忽然灵光一闪，应口而出：中秋八月中。他赶紧招呼儿子上前，让他到报国寺去告诉方丈。

金圣叹死后，耳朵里滚出两个纸团，一个写着“好”，另一个写着“疼”，让人忍俊不禁而又唏嘘不已。

我们都是俗人，做不到金圣叹的幽默豁达。但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一直都顺顺利利，风生水起呢？

看这城市里高楼林立，万家灯火，每一盏灯火里，都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在这双节的假期，无月的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