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3月22日晚飞机降落青岛流亭机场。滑行时我透过窗子看到赫然于霓虹之中的“青岛”二字，像是行草字体，我从困乏中突然抽离出来，有些未知的兴奋溢满心头。
调剂的日子里焦灼度日，当我们收到L的复试通知时，欣喜到浑身哆嗦，觉得不可思议，又感到的确该来。想到填写调剂信息那晚，接近凌晨，房东突然来电话着急忙慌的问我们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满脸懵然，接下来他才开始讲看到业主群里发消息说某单元六楼着火了，吓得他赶快拨通我电话。我起身方才闻到屋子腾起一阵阵电线灼烧的塑胶味，我慌忙起身奔向厨房检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紧接着听到楼下的喧哗声，安全起见我敦促L赶紧起身去楼下。迅速拉下电闸，我们冲出单元楼。此时消防车已经赶到，看到五单元六楼东户的厨房正在往外冒火球，狼烟滚滚。直到火被扑灭，人群散去，我和L在清冽的寒风里相视摇头，然后匆忙上楼睡觉。躺下有两个小时左右，迷糊中再次被电话吵醒，是一老师打电话说中国XX大学调剂信息发布，让我们抓紧填写。大概是从凌晨两点多钟填到了将近三点半，再回到床上，清醒无比，开始聊天，记不清楚是几点，L似乎开始呓语起来，安然睡去了……
那天晚上这么多事情去阻断我们正常的作息，或许就注定埋藏了某些不平凡的转机。那晚航班上的餐食太不尽人意，但我还是粒米不留地填进饥肠辘辘的肚子。飞机停稳，收拾背包，觉得这一切好突然，倒也自然的像是要开始一次新的旅行。
突然回想起第一次去云南，亦是凌晨，落地丽江，同样的感受，相像至极。一出机舱，迎面吹来的湿冷海风，果真是冷到人口舌打结，透心彻骨。裹紧衣衫，拉链提到嗓子眼，拉着L飞快地钻进了摆渡车。近年来，如此辗转周折的旅行实在太多，无形中让我获得了些许良好的技能。从酒店餐饮到交通人际，确实增长了很多能力。每到一处，都会有一个**本地宝的公众号被我加关。如此实用的信息平台给我的出行带来颇多裨益。几年来我更像是一个不合格的家长，除去给L带来出行的方便和生活上些许的照顾，似乎再找不出更突出的特点，谈及这些，还是深感惭愧。摆渡车满载旅客，在灯火通明的机场来来回回，或接机或送客，行至国内到达口稳步停下。怕是着急一睹机场外另一座城市，我们匆忙核对行李贴信息赶往行李转盘，来来回回穿梭好几趟都不见行李传送出来。后经询问方知山航转盘并未按照行李贴信息执行转盘。这也再次让我不禁嗤鼻吐槽，真的是草率至极。值机时本该是高等仓位，却出现座位被占。由于需要连坐，居然给我们降仓，还不做解释补偿。如此种种怠慢，让人如何美赞。慌忙提取完行李便购买大巴票赶往酒店。向来考试都是校周酒店宰客的绝佳时机。各类鸡圈瓦舍都飙升到均价300元，平日里门庭罗雀的地方自然都是熙熙攘攘，门庭若市。万幸经验尚有，我们预订到距学校8千米，地铁十分钟内车程的书香汉庭。160的价格，便利的交通，干净舒适的环境，值得欣喜。睡前喝到了瘦肉粥，吃掉了一个里脊饼，这一天的乏累算是完结，晚安，青岛。
3月23日是L进行笔试的日子，晕车晕机的L看起来疲累不堪，但我还是在7点钟决心叫醒她，毕竟此事万不可半点含糊。听说赶车乏累的人前三天是极易上火的，加之睡眠不足导致我们的早餐味同嚼蜡，许是味蕾还在酣睡，不愿醒来。
天特蓝，阳光出奇的好，但却丝毫不削弱清早海风的冷冽刺骨。有种在艳阳里感受寒冷的鲜明体悟。裹了裹外套，我们穿过熙攘的人群，静默等待即将靠站的班列。“We are now at XX University ,Please get ready to get off the train”.
我们终是顺利到达，一路的匆忙到此算是一个节点……
Tow
地铁从地下钻出地面的时候我便看到不远处依然青翠的崂山。山麓毗邻的是稀疏错落的房屋。再往东我看到了鳞次栉比的欧式建筑，那便是中XX的校园了吧。而此刻，我们正走在人头攒动的地铁口，下了电梯，就是学校西门了。大门两边是水泥砌成的两座灯塔，此时清风裹挟，白云相衬，学生陆续进出。我拉开几近憋爆掉的双肩包，小心翼翼拽出档案袋，再次确认资料是否齐全。政审表，工作证明，准考证，学位证等，如数家珍般地一一清点。
迎着满面扑来的风，沐着铺满全身的阳光，我们踏实的走进校门。入校便被浸没在欧式的建筑群里，虽也见过无数这类建筑，但是这次，全身的细胞在躁动，似在告诉我这真的不一样。亮闪闪的群楼光辉，红瓦夺目。我们一路随百度地图赶到了报道点，又一路过目所经之处的人与景。到基教中心的时候发觉早已排成了长队，我们只得甩个队伍的尾巴了。由于L要抓紧时间准备下午的笔试科目，所以我来执行排队这项光荣的任务，她去楼上的教室安心准备。耳朵时刻保持警醒的我并未有半点浮躁，只是这么站着，默默地等，默默地祈祷加愿……
窗外树影婆娑摇曳，几束俏皮的光线打到浓密的树叶上，穿过叶间缝隙，投下点点斑驳光影，风儿携着天边的几缕白云，这天空，蓝的无比清透。资料审核一直排到晌午，领到信息确认表后，我们拍下笔试考场分布图，便赶忙朝主教学区走。7区510室，下午1:30分开始考试。L还没有复习完，怕是午饭都吃不得了。寻到一个教室后，我把书包撂下，跑得飞快，一边记路，一边四处环望找最近的饭店。横穿了大半个校园才看到了华莱士，1个汉堡，1个鸡肉卷，附送1杯可乐，17块。拎上餐盒，迎着大风飞奔，早饭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的L如若有时间吃上几口，下午应该会稍加舒服些吧。回到教室，L告诉我，她方才醒悟，体会到学校的考查大纲，而此刻已是1:00钟。考生陆续赶往考场，L已经没有时间吃东西了。我看当下的情况也不便多劝了，毕竟一顿饭的重要性在此时显得微乎其微。捋捋被大风肆虐的发型，抹去额头的细密汗珠，我安静的坐到邻桌。看到L在这24分钟里焦急标记，背诵，抱头掩面，频频拨发，许是进入了高度集中的境界。1:26分我们开始上楼，送她进场，到达考场后考生已基本到齐。L匆忙拿出准考证和身份证进入考场。我探头看到满是考生的教室，有面目祥和的老师。
L进场后，我便下楼熟悉校园结构，寻觅校园氛围去了。我对自己读的大学一直抱有莫大的遗憾。或者何谈大学，只是大专而已。L一定得考上，也一定可以考上。我们的生活状态固化了将近3年，在这个模式里，找不到安全感，寻不来稳定，怕是呆久了会麻木，会崩溃，会浪费完整个青春，背离这些年赌下的初心。幸好，幸好，等来了新的突破……
寻着暖阳穿梭在教学楼间，我真的从未见到过如此明亮的楼道和教室。二十来年，未有一次，比电视剧里更通明，更令人沉醉。像是所有阳光都被收容于此，让人感到心安和无限美好。楼道的尽头有长椅，长椅上有安静看书的学生，在阳光里，光晕完整的裹挟着他（她）们，美的像一尊尊褶褶生辉的雕塑。终于在一扇窗前，我找到了一个高脚凳。迎着大大的太阳，我吃掉了鸡肉卷，给L留了汉堡，以便下场先对付一下。
不知为何，又无可言说，我是由衷喜欢被阳光通亮的楼道，喜欢这种朝阳而坐，时而灌入楼道一缕凉风，撩发拂面的温柔，喜欢窗外簌簌作响的竹林，风中婆娑的竹影，以及竹竹之间缠绕着的泛着光点的蛛丝……在校园里漫无目的游走，到第七教学区入口我看到了一座正在施工的独特建筑，是圆柱形的，走近我看到里面毛坯的旋转楼梯，便满心好奇的想知道这会是什么场所，不会是教学楼，因为它不可能这么小，也不会是餐厅，因为它毗邻教学楼太近。那会是咖啡屋之类的吧，可是这里不远处便是海X咖啡屋，应该也不大可能。直到前些天，在L学校的官微看到，方知这座建筑是一座集合型共享空间，里面有咖啡区，讲座区，学习区，朗读亭等等，且它有一个独特温馨的名字——“XX空间”。
风力似乎开始减弱了，我抬腕看了看表，回到考场外等候L结束考试。人在新奇里，总感觉时间像是突然上紧了发条般，过得飞快。我只觉得我是上了个厕所，打了个盹儿，这三十分钟便流逝殆尽。L走出考场，脸上开了花儿一样，向我跑来。告诉我写的满满当当，大抵是自我感觉良好。我端着心总是显得过分忧虑，但又觉得幸好笔试结束了，心中便多了份踏实。我们找到一间空教室，我赶忙拿出汉堡，让L补给一下，看着她边吃边说，说到激动处，汉堡屑都从嘴角开始逃窜出来，我认真的听，仔细的看，眼前这个熟悉的她真切的融入了我的生命。
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太阳开始西晒。我们调整了方向，背着阳光朝北区餐厅走去，打发时间似得走了一圈，然后吃了一顿难吃指数五颗星的小火锅。第二天还有一场尤为关键，直接关乎录取结果的面试。休整片刻，我们便起身赶地铁回酒店。L开始准备明天的自我介绍，演练明日可能遇到的流程。我漫无目的的看了会电视，然后就出去透气。
三月的青岛居然这么寒冷，站在酒店前的平台，燃了支烟，倒吸进喉咙一口凉气，呛得我足足咳了五分钟，满眼盈泪的我看见不远处的大厦在这般清冷的夜，依然上演着灯光秀。一幅幅图画，一个个文字从左边第一栋大厦开始，一直延伸流动到最后一栋。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没有一颗星星，黑的也很清透干脆。这座城市会与我们结下缘分的，内心热流涌动。很多时候，我会喜欢这种漂泊感，在陌生的城市，于某个坐标，看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看霓虹层叠的光晕，频频眺望我能看得到的最远的尽头，以一种渴望发现什么，便用眼睛极力搜寻的姿态……好似在等什么，却又没有一个真切实在的缘由……
Three
第二天一早五点二十我便起身洗刷了，我不是复试的主角，但我想做好主心骨，保障L顺利地打完这最后一战。我的无数个早起，都是在L睡意酣浓时悄悄完成的。往往洗刷完毕回身叫她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心满意足，也许很快她将自己应对一切，习得生活该有的所有技能，我不必再敦促，不必再早起，不必再做好一日三餐，不必再干预规划我们的生活。想到这些，我也不知道是该为她高兴还是忧虑。人生既长也短，我既欢心也低落。暂且保障好后勤，再思虑如何迎接分离吧！我叫醒了陷在床褥里已经睡成横向的L。洗漱完简单吃了些粥就往学校赶了。慌慌张张，匆匆忙忙，这是场熬人的硬仗，L还在犯迷糊似的，双眼圆睁，也不知道她正游神于哪个境界，又看到了哪些虚之若无……
赶到候考区看过张贴的面试顺序后得知L是该专业全日制最后一位面试者。有人说面试顺序是依照笔试排名，有人说是打乱排名，有人说……众说纷纭。在待考区找到一个位置坐下，不久面试便开始。第一位接受面试的同学诚惶诚恐地走进了面试教室。我随即跟上去，想等她出来打探些什么消息。看着手表我开始计时，隔着厚厚的墙壁，断断续续听得到考生在做自我介绍，介绍完老师的提问我一个都没有听清楚。觉得时间很煎熬，贴在墙壁上久了，脖子耳朵被挤压的有些疼痛，实在也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我便接了杯热水回教室告知L当前的进度。候考教室里有些人在滔滔不绝的讲话，似乎是在排解自己无处安放的焦虑。有些人则始终沉默，埋头一遍一遍的回顾自我介绍。L似乎兴致不高，坐着一动不动，面对这种场面，表现出一贯的冷静。我一直来回于面试考场和候考教室间，满心的忐忑，看到有人出来便凑上去，可是都没有得到什么实用的信息。看见出来的人我会宽慰他们一句：“放心吧，可以的。”转身再笑着对进场的同学说一声：”加油喔。“最后从收集到的只言片语中总算提取出了一条耐人寻味的信息：导师针对每位同学提问的问题都是不一样的。转身回教室，赶忙告诉L。第六位考生便是L。我和L在场外打转，惶恐的数着时间，大概过去二十分钟时，第五位考生出场。微笑着给L震了震我紧攥的拳头。
L进场了……
一种置身虚空的感觉在我的身体里快速游走，我看不到人群的移动，感觉不到实在的四肢。似是体味到”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不可致诘，混而为一“的感触，颇为神奇。回过神来是非全的同学轻轻推我，问我现在是第几个人在面试。我赶忙回应。没多久，L一脸淡定的走了出来。这便宣告了我们这次调剂的最后一章顺利终结。L向我讲他面试的流程，有哪里出现了卡顿，哪里的回答得到了个别导师的肯定，又有哪位导师问起了她对哲学的理解等等。当我认真问起，有哪些导师时，L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就是导师坐成一排，我向面而坐，却又谁都没有看清。”
在第二食堂午餐时我们的邻座是两个外国留学生，和他们同行的是个中国人。就在我认真品味碗中的鱼丸时，外国小哥好奇地向他同行的中国学生道：“他吃的是什么？”我与他相视一笑。最终在他们的谈论中我学会了一个新的词汇——“fishball。”吃完饭要拎包离开时，发现外国小哥的东西放在了我们的背包上，我怂恿L上前给他讲英文，我俩为此还讨论了一会，应该如何说让他拿开他的包。
我在心中想的是：Please take away your bag.或者Can you take away your bag?thank you等等。L说的应该是后者吧，小哥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L，随即乐开了花，我俩也报以微笑，拿上背包便离开了。路上L满脸疑惑的问我为什么他们要那样笑，我俩边走边讨论，在主观猜想了诸多原因后，依然没有找到答案。直到现在，我逐字逐句的记录着，仔细的在脑海里轮番再现当时的情境，却还是只能笑着摇摇头，耸下肩：“Who knows?”
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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