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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立春之时，春归大地，万物复苏，是一年中希望的开始。

可南方的春天，似乎并没有随着立春的到来而初显俏颜，反倒是这湿冷的空气让我觉得自己仍然生活在暮冬之中。

近些天来出现了许多惹人心烦的事情，让人感觉仿佛失去了对于生活的热情。好在，总会有那么一些善于在苦闷中寻找到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暖，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在这个阴沉的初春里重新唤起对于生活的期待。——2022.02.04

                                               Ⅰ

南方的冷，并不像北方那么凌冽。它宛如一位处于被雾气缭绕的少女，惹得你驻足痴望。却又在擦肩而过之时，把周围的空气变得水雾弥漫，寒气四溢。

可是人就在这醉心的邂逅中失了防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次严重的感冒，这时候才猛然发现，在这繁春将至之际，也藏着迷人的危险。

正月本来是放松的时间，可我却在这重感冒之下仍要拖着劳累的身体陪着父母去走亲访友，在此期间我变成了一台复读机，每次去到一户亲戚家里，就要重复在上一个亲戚家里说过的话题。

特别是在聊到关于将来的工作和感情状况时，我听到了太多亲戚们的建议和看法，以及对于我的现状的否定，比如对于我将来想从事的内容创作方面的工作感到毫无前途，以及替目前仍是单身状态的我感到着急。于是，好好的“春节茶话会”却变成了一出我“舌战群儒”的辩论大会。

好不容易回到家，还得沏茶招待来访的客人，经常又要重复上演着之前的场面，实在让人有些厌倦。

今天是立冬，但天气却比前几天还要冷。在这被湿和冷包围的日子里，一想到远离了温暖的床后就要开始一天忙碌的生活，我自然是待在被窝里迟迟不肯起来，但随着一通电话的到来，让我有了必须起床的理由。

当时我正窝在被子里乐呵呵地刷着手机，母亲突然敲开了我的房门，把她的手机递给了我，让我马上开车去接父亲。

我看看这个时间点，正好是父亲外出晨练的时间，平常他都是一路小跑着去公园，再自己走路回家，为什么突然要我去接他呢？

一开始父亲在电话里说得含糊不清，细问下来，原来是晨练的时候把腰给闪了，现在只能坐在公园的石凳上等待我去“解救”。

听到这个消息，想到父亲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正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忍受着寒冷的煎熬和身体上的伤痛，我强忍着感冒给身体带来的不适感，一个蹬腿把被子掀开，穿上床边的衣物后就直接推开门出发了。

开着车行驶在路上，我却想起了最近的忙碌、自己的重感冒，如今又得知父亲受伤的消息，心中已经堆满了疲惫。

                                               Ⅱ

可刚到公园的那会，天上竟然开始飘起了雨。我看见父亲就坐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于是我立刻小跑着来到父亲的身旁，想要询问他的情况。父亲正用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撑在大腿上，看见我着急的样子，父亲却显得很平静。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父亲的腰伤是因为小时候做了太多农活而落下的老毛病。在我听过的老一辈人过去的故事里，似乎他们从小就要为家庭分担生活的压力，小一些的孩子，就负责洗衣做饭；像去挑水、割稻子、放牛放羊这些重活累活，就压在了中学甚至是小学孩子的肩上。

当时他们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如此大的负重无疑会给他们的身体造成伤害。因此我常听见身边的长辈们说起自己身体关节等地方的酸痛问题。

可如今，当我正处在他们过去那个年纪时，却时常连洗碗这样的小事都总想着推给父母来做，不免有些羞愧。

看着父亲不算壮实的肩膀，在我不知情的那些时光里扛下了多少生活的重担。这一突然的感悟，让我在这阴郁的天气里又多了几分伤感。

曾经以为，父亲那一辈人从小就要承担起生活的重任，或许因此错过了许多生活的乐趣。

但在听过长辈们酒后聊起的童年趣事，特别是讲到他们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在大自然这片这广阔的天地里自由自在地玩耍时，又觉得他们那一代人的青春是比我们更加快乐的，那是一种艰难岁月里才能享受到的质朴纯真的快乐。

就在我沉思的片刻，这南国的冷风仿佛串通起我和父亲身后的那颗大榕树，要给我们一份春天的见面礼。

只觉得迎面而来的一阵冷风掠过了我们头顶上那些沾满露水的叶子，树叶和风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从天而降的一片露珠雨。

                                                 Ⅲ

我来不及脱下衣服，只好伸出双手想要替父亲遮挡。可父亲竟然把我的手轻轻挡了回去，任凭这初春的露水落在他的身上。

我透出疑惑的眼神愣在原地，随后便想要责备父亲这突然的任性行为。可父亲闭着眼，仿佛很享受刚才的时刻，直到我开口时才慢慢睁开眼睛。

父亲告诉我说，他小时候和伙伴一起上山砍柴的时候，伙伴总是喜欢走在他的背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猛得一踢两人身旁的大树，然后同伴便飞快地跑到一旁，看着他被露水淋湿的样子。

刚刚那个场景，让他想起他的童年了。说着，父亲便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示意我坐下。

在这期间我从父亲的话里得知，我们村的山上也有着一棵大榕树，每次上山遇到下雨天气的时候父亲都会到榕树下躲雨，那颗榕树见证了父亲的成长。

父亲还说，榕树在中华文化里寓意着健康吉祥，而且它们在这世上生长了成百上千年，相互之间或许存在着联络。刚才那一阵露水，说不定正是老家那颗大榕树托眼前这棵榕树给我们带来的新春祝福哩。

我一听到父亲说的那番话，顿时被他乐观幽默的生活态度给逗乐了。

                                                  Ⅳ

我站起身来，想去搀扶腰痛的父亲，可父亲竟然自己缓慢地站起来了，并且摆手示意我不必搀扶。

我看着父亲慢慢地朝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边走还边对我说，一年当中最期待的春天又来了，他想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它。

我站在父亲身后，不再坚持想要搀扶父亲的想法，他背对着我，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在我的眼里，父亲已不再是一个被生活驱赶着向前的中年人，而是一个在琐碎生活里始终留有期待和倔强的少年。

在快要上车之前，我用手擦去落在肩头的露水，立刻闻到周围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气味，是春天里夹杂着泥土和草根香气的味道。

我不禁认为，或许真的是大榕树想要告诉我们春天的到来。因为春天总是能给人带来温暖而舒适的安心感。而那些过去的日子，也将成为漫长时光里沉淀的佳酿。

就像父亲在经历了数十载的生活后，依然期待着每个春天的到来。而那些过去的岁月，便成为了人生旅途中专属的收藏，里面有着他的梦想、他的回忆、他的青春。

时隔多年后，在某个刚好的时间里，这些珍藏总是能够带给人温柔的治愈，让人在经历了风雨后，依然能够用乐观、淡然的态度面对生活。

在此同时，也希望自己在许多年以后，依然期待着每个春天的到来。

或许，这就是我们在岁月流逝里得到的最珍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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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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