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10日
护士早上6点不到就来量体温,并提醒我要早点起床,要去手术室。我就赶紧起来了。嗽口刷牙,心中不免有点紧张。这一回体验了很多人生第一回。不过,如果有可能,我倒不想有这一回。要去做手术了。
以下是14日补记。
早上7点多,护士进来,十分钟后,带我进入检查室。先是打了一屁股针,说是消炎的,很痛。接着,护士拿来一根很长很长的胶管,说是插胃管,从鼻孔中穿过喉咙直插入胃部。我一听就很紧张,这跟做胃镜差不多。护士说这根管很重要不能轻易拔掉,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她让我一定要忍住,深呼吸。我立时感到了那根管从鼻中插进了喉咙,我恶心得直想吐,但还是忍住了。护士说,再插一次更痛苦。终于插进去了,我连喘气都觉得困难。正当我以为完事时,新的折磨又来了。这回是插尿道管。是将一根胶管套到生殖器上,必须插得非常紧,疼得我喊出声来。
8点多,我被推进手术室前厅,那里已是挤成一锅粥,全是做手术的,应有几十人,连推车都拐不过弯。
终于被送进了手术室,护士就走了。我被孤零零地换到一张很窄的床上,我除了仰躺在那,连翻身都不敢,我怕一翻身就掉下床去。我躺啊躺啊,除了偶尔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觉得我从没到过这么安静的地方,那真静得吓人。寂寞和孤独在寂静中联手向我袭来。我想睡睡吧,可怎么也睡不着。想想点事吧,可总被未来的手术给带住了,结果会咋样?胃会被全切掉吗?会是詹教授亲自做吗?这些问题,我是想了一遍又一遍,知道没答案,还是不免要想。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进来几个护士,在里面边整理东西边高兴地谈笑,自己的丈夫生活什么地,要在别的时候,我肯定会烦,可在当时,我就像如听天籁。这是人声啊,我终于不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但随着他们的离去,一切又重新归于寂静,这一次时间更长。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人遗弃的垃圾,连问都没人问。
漫长的等待后,麻醉师和护士们来了,把我的衣服脱光后,浑身上下绑上各种仪器,脚上也输上液,肩膀、前胸上贴了很多线。然后,坐在我头前的一个人把一个大口罩倒扣在我的面部。我只觉得一阵晕眩,就慢慢地失去知觉。
寂寞孤独的时光终于结束了。
我再次醒来时,是被人在脸上连拍了几巴掌,并叫着我的名字说:手术结束了,快醒醒。我好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感到自己被人推来推去,被换进了病房。随后,是无尽的困倦,无尽的疲惫,无尽的疼痛。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回来了,与此同时,疼痛也在一点点增大。当可以睁开眼时,我发觉自己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仪器,就像一个蜘蛛人。
听妻后来说,手术期间,医生将切除的胃体拿给她看过,说是好在是做手术,将来麻烦会少很多。手术前本来是决定全胃切除的,但在手术时发现有部分没问题就保留了,算是给我留了点胃,也为我们省了7千元吻合器钱。
现在已经不能再谈该否做手术了。只要手术顺利,能解决问题就好。这是我们做病人的最大期盼,谁懂得医生行内争议呢?
后注:留了点胃,也给我留了个定时炸弹。这次省了7千元,哪知后来多花了几十倍的钱,甚至差点搭上一条命。这第一次做手术到底该不该一次性把胃切干净呢?只到今日,我还是不知道答案,也没有人肯告诉我答案。治病犹如走单行线,是没有回头路的。而对于我们这些一窍不通的病人来说,只能是扛着自己的命撞运气,花掉多少钱在其次,能否保住命才是关键。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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