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落花

文/田一洁

夹竹桃有的在开有的在谢，大雨一浇，年轻的更加欣欣向荣，颓败了的益发显得旧了，掉在地上也不难看。最后一点颜色在洇开，让人有一点哀伤。

紫薇身条软，在枝条的尽头开一串花，有时候风吹起来，颤颤的样子确实可以形容为古装电视剧里柔弱的女孩子，它的花头小，花开出来却不小，像烟花爆开了，先开的先萎去，也像烟花熄灭。

木芙蓉的花期长，守在夏天的窗下，顶着一树花，在一众不开花的浓绿中很出众。它的花也好，叶也好，都不水灵，所以看上去算不得灵秀，加上它花名打头就是一个“木”字，更给人一种木讷的感觉。有时候我们称有一种姑娘叫“二木头”，这种姑娘老实憨厚，哪哪儿都好，就是不太聪敏，大概这种姑娘就像木芙蓉。

木芙蓉很皮实，折一枝朝土里一插，过段日子再去看看，发现它活得好好的，而且还生根了，我家院子外的一圈篱笆是我姐姐初中时候从很远的地方扛回来的，越长越密，渐渐开出花来，成了很美的篱笆，木芙蓉在我老家有个很接地气的名字叫“插蓠花”。木芙蓉谢的时候会缩起来，掉在地上，很旧很旧，久经沧桑的样子。

看了夏天这些落花，想起了一个句子“昨夜闲谭梦落花”，看落花和梦落花都是很美的事。这里头有一点岁月静好之感。还有一点闲，说是闲谭，其实谭并不闲，而是人有点闲，人有一点闲是很容易的，但有一点闲心是不容易的，心中闲无事，这是一种极高的修为。落花时还有一种美丽的哀伤在里头，像我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在明花照水的时候也哀伤，像林家妹妹一般，一眼就看到了繁华的尽头，在落花随水的时候也哀伤，毕竟已经到了尽头，是躲也躲不过去的事了。就这么怕逝去吗？恐怕也没那么简单，据说日本作家永井荷风在旧东京的街头走着走着，看了很多美景，最后他说“万物皆有伤心处”，大概哀伤是人对美的一种感受，而且是接近生命本质的一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