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太监卖国廉颇走 秦廷受辱太子仇
赵王偃平常和宦官郭开关系密切，且说宠宦郭开的妹妹郭黛在邯郸城里开着多家酒楼，为掩人耳目，一律以家仆桑羊子的名义在外公开。秦相吕不韦也命儿子吕安在邯郸城中开了一家皮服店作掩护，主要任务是搜集赵国情报。店铺刚开张，就有一群小混混拿着木棍、砖头来砸场子，吕安报到衙门，来了几个捕快和一个师爷，问了情况做了笔录，然后也没有了下文，每日小混混依然来闹事，店铺无法开张，吕安知道这是要好处，因此亲自备了厚礼前往府衙……，郡守王郝热情谦恭，坚决不受，说值此国难当头之际，作为一府官员，应为国分忧，不能顶风作案。吕安长得魁梧，但面相极为慈眉善目，谦恭道：“小的初来此地，还要老爷多多照应，老爷可否赏光吃顿饭，算小的尽一份心意。”郡守王郝黑色拿右手手指摸了摸乌黑的八字须，半闭了细长的厚眼皮，假意推辞了半天，吕安献上礼物，王郝转而笑着同意，于是让师爷拿了名贴将手下分管治安、税收等官员都通知到了，齐去一个叫燕子楼的地方。吕安初来此地，并不知道燕子楼是郭开的妹妹所开，其实这郭开和吕不韦旧时也是朋友，只是时过境迁，再加上吕不韦已经身为秦国宰相，明面上暗地里来往都不合适，因此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提旧日交情，只当是不认识。其他人却也不知。众人七拐八绕进入一处僻静巷子，门外车水马龙，见到郡守和吕安等人，老板娘郭黛厚厚的粉脸上五官画得触目惊心的黑的浓黑，红的血红，粉的娇艳，倒有些让人不敢直视。她笑意盈盈地赶忙迎出来，家人一般为王郝脱去了披风。郡守径直按了墙上一块砖头，那墙自动打开，众人进去，里面很宽敞只是没有窗户，灯笼照耀亮得如同白昼，众人在暗阁里，墙已从里面关上。众人各点了几个菜都是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土里行的，应有尽有，众人大吃一通，又叫来歌舞妓弹琴唱曲，肆意取乐不知白天黑夜。众人尽兴之后，才陆续乘车离去，吕安留下结帐，共消费了黄金五百。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自此店铺顺利开张，再无人来砸场子。吕安又将治安、税收等小头目挨个请了一遍。吕安之事自然也由郭黛一五一十汇报给郭开。
赵王偃命廉颇率兵去攻打魏国繁阳，吕不韦得到消息，认为此时正是除去廉颇的最佳时机，因此命吕安联系宠宦郭开，吕安找到郡守，王郝因受了吕安恩惠，已和吕安亲如一家，吕安提出想结交郭开，王郝当即应允引见，吕安携珠宝玉器，珍稀古玩及黄金千金拜见郭开，郭开见如此多的钱物，大喜，知是吕不韦儿子，更是想起当年，把吕安当成了自己人。单独召见了吕安，吕安先跪下行了大礼，郭开搀起，吕安遂道“郭公公，家父吕相国今虽在秦国，但一直记挂着公公，只是事情繁忙，又身不由己，不能亲自来见公公，吕相国说秦王也一直记着郭公公恩情，长平一战，多亏了郭公公暗中相助，秦国君臣永远不会忘记郭公公的大恩大德，秦国的大门永远为郭公公敞开。——郭公公可能也知道，诸侯七国，只有秦国不问出身，不问来历，不问过去，只要有才之人便可重用。像李斯，原本出身低微，今为上卿；像赵高，本为宦官，也站立朝堂。——像郭公公这样出类拨萃、雄才大略之人才，在赵国只能屈居后宫之中——，秦王说郭公公对大秦有再造之恩，他日若愿去秦国，定当重用——拜为上卿。”郭开一听，惊问：“秦王果真如此说的？”吕安道：“吕安不敢隐瞒半句，”郭开道：“秦王知遇之恩，老身没齿难忘。不知吕公有何吩咐？”吕安道：“今赵国攻魏，任用廉颇为将，公公正好乘此机会除去廉颇。”郭开心里暗喜，郭开自从长平之战收了秦国财物，唆使赵王用赵括换下廉颇，使赵军四十万大军被屠杀后，每日缀缀不安，担心廉颇报复，日夜苦思冥想如何除掉廉颇。今一听吕安有办法，急问道：“吕公有何妙计？”吕安慈祥的眼里闪过一道凶光，道：“我素闻廉颇善于领兵打仗，但性格急躁易怒，长平之战被免官后，门客离去，他竟然怒斥门客，可见其官场城府不深——。今赵王命廉颇攻魏国繁阳，公公可说服赵王，改用乐乘，乐乘本是燕国乐家人之后，也曾联合庆舍击败秦国将领王龁，到时廉颇肯定愤怒，自己一个本地将领让一个客将代替，定会不请示赵王就杀死乐乘，如此赵王迫于压力，也将杀死廉颇，如此，我们便一石二鸟——。”郭开听后，大喜，于是去找赵王，赵王正抱着宠妾们饮酒作乐，郭开道：“王上，今臣以为乐乘去攻打魏国繁阳更好，因乐乘本为燕国人，燕国将领多是他原来部下故交，今我军伐魏，燕国听说乐乘带兵，必不来援助魏国，如此，此战必胜。且乐乘也曾打败过秦军，作战英勇，谋略甚多，廉老将军年事已高，万一哪天驾鹤西去，我赵国靠何人打仗。所以臣以为，应该多让年轻人有实战锻炼的机会”。赵王就喜欢开门见山的人，以为这样才是时刻替他分忧的股肱之臣。郭开如此操劳，心里一高兴，连连点头：“郭开，你总能想到前面。”遂命乐乘换下廉颇。廉颇果然中计，攻打乐乘，乐乘逃走，廉颇本想回赵国接受处罚，部下心腹苦苦死劝，魏国又派使臣许了高官厚禄，廉颇遂逃往魏国。
郭开成功挤走廉颇，又受了吕不韦许多赏赐。
很快就过年了，大年初一，也是秦王政的生日。一大早起来，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下了一夜雪，天空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和白茫茫的雪景交相辉映，不由使人心旷神怡。西子生完孩子，不等身体康复，就搬回芷阳宫，无论如何，她无法在清醒状态下接纳嫪毐，每次看到嫪毐那殷切的眼神，听到他说话时无聊的紧张的声音，甚至不经意间触碰到嫪毐由于过度紧张冷湿粘腻的手，都让西子生出一股恶心，嫪毐已经不再是她天真无邪的小矮人弟弟了，嫪毐越是过分的表现殷勤，西子就越讨厌他，西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嫪毐明明是对自己最衷心耿耿的人，而且也是一个可怜人，自己不该这样对他，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她迅速的搬回去，也是为了逃离嫪毐，西子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感情，闲下来的时候，她也曾感觉到空虚，尽管儿子最少隔一天就来问安，陪她聊天，她还是觉得恐惧，她甚至有时候羡慕李牧，李牧可以堂堂正正的为国征战，哪怕为国捐躯，也是光荣的，而她自己呢？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天知道，她对赵国一片忠心，可天真的知道吗？西子正抬头望着天出神的时候，儿子嬴政来了。嬴政和母亲用过早餐，建议和西子到庭院中赏梅。嬴政道：“母亲，我们以梅为题，玩作诗游戏可好？”西子慈祥的看着儿子道：“母亲绝不输你。”嬴政道：“我先来”。嬴政沉吟片刻，吟道：“傲雪斗霜蕊艳开，等闲冬去又春来；但愿明年寒更长，笑立枝头我独王。”西子拍手笑道：“好霸气”，西子续句：“冷风吹瓣忍重雪，只为报春耐寒霜；绿满大地身作泥，任人践踏骨犹香。”嬴政道：“对得好！只是多了些悲壮。”于是嬴政又接道：“周鼎作盆展须根，长江水浇干茁壮；燕山培土添花泥，大漠新肥冠群芳。”西子黯然对曰：“纵有奇志风如刀，傲骨偏催生更难；独秀强支百虫蠹，身死岂能怨天寒。”嬴政道：“母亲何故如此伤心？难道是由于思念父王不成？父王不在，还有政儿，母亲放心，政儿一定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做一个优秀的君王。”说完，拉了赵姬的手：“外面太冷了，我们不对了，进屋喝点热茶吧！”二人回到前厅坐定，嬴政郁闷的说道：“前日早朝，仲父当着群臣面训斥孩儿——。”西子打断道：“仲父如同生父，训诫我儿都是为了政儿好，不可有怨言。”边说边站起身，走到门口张望，确定无人后，方言道：“——为今之计，我儿只能忍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正说话间，金乔带了吕不韦府上仆人进来，仆人呈上不韦的贺寿礼物并一张请帖，约请西子和嬴政中午过府赴宴，专门备了舞乐为嬴政贺寿。嬴政和西子相视一笑，西子道：“回去禀报吕相国，我们中午准时前去赴宴。”
第二天早朝，秦国上卿李斯一副刀刮脸，茂密黑长髯，出班奏道：“启奏王上，昔商鞅变法有‘计首授爵’，‘尚首功’，目前已推行了100多年，按照战争中斩获敌人首级的数量来评定奖赏军功。此政策大大提高了秦军的战斗力。但是也使秦军杀戮过重，仅昭襄王在位时，大屠杀就杀人达一百二十六万三千人之多。尚首功实行的一百多年间，共杀戮人口近一千万，大屠杀换来的是六国的恐慌和拼死抵抗。长平一战，让赵国君臣和老百姓同仇敌忾，一条心抵抗外侵，此后赵国城池再难以攻下。如果继续这种屠杀政策，恐统一大业难以完成。——因此，目前急需改变“尚首功”政策，请大王定夺。”吕不韦提议道：“李斯所言极是，我大秦应行义兵，进入敌人境内，不破坏庄稼，不掘坟墓，不砍树木，不烧民众财务，不烧房屋，不杀民众的牲畜。只杀作恶多端的人和敌军的首领，不杀民众。如此一来，即使我军攻城，敌方军民即使被俘，也不会死，因此抵抗就不会那么坚决。”秦王政思忖须臾：“准奏，着吕不韦拟定新法，颁布全国。”
大殿之上，有一人站在廊下，气得满脸通红，眼睛血红，能喷出火来，他是燕太子丹，来秦国做人质，太子丹一早就来了，宦官几次进去通报，秦王政只是让他站在廊下等候，然后和大臣们一直讨论国事，根本忘了他的存在。
鹤发仙颜的尉療子奏道：“郑国修建大渠的经费已经用完，需要再增加拨款。”秦王政问吕不韦：“仲父，国库可还有余钱拨出修渠？”吕不韦道：“不多了，为今之计，只有王宫及众大臣降低伙食标准，以解燃眉之急，王上，此事就交给微臣去办好了。”秦王政道：“如此就辛苦仲父。”众人议毕，宣布退朝。
太子丹走在大殿，大殿里空无一人，他今日头一次来奏，竟被如此冷落，不觉恨的咬牙切齿，燕丹找到专门管理质子的质子府，官员正在吃午饭，燕丹硬着头皮上前：“—请问二位，谁负责外国质子的食宿安排？——我是燕太子丹。”看见他问，其中一个管理质子起居饮食的官员极不耐烦的扔给他一串钥匙，“你的住处在旧城巷八号。”太子丹按下怒火，拿起钥匙一路打听到了住所。因为他尚未递交国书，第二天早朝时又去了朝堂，这次他吸取上回的教训，大声说道：“燕太子丹来秦，递交国书。”嬴政看了看左右大臣，轻蔑的笑道：“哼——燕国，不讲礼仪的小人——。昔日燕相国作为使者向赵王贺寿，见赵国刚刚战败，认为有机可乘，燕王竟然以五倍于赵国兵力攻打赵国，小小燕国哪是廉颇的对手，结果燕国大将栗腹战死。燕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无奈之下，只好忍痛割五城给赵国”。吕不韦也附和道：“愚蠢的燕国——总是不吸取教训，而今又看到廉颇被逃到魏国，又认为有机可乘，让剧辛这个傻子去攻打赵国，结果——被赵国70岁的庞锾打得一命呜呼——！”秦廷众大臣哈哈大笑，“哎——，愚蠢的燕国人，总喜欢摸一摸老虎屁股，惹得老虎生了气，就来找我们秦国给他们擦屁股。”秦满朝文武笑做一团，太子丹难受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示众一般羞辱，但又怕搬不来救兵，所以只好默不作声。嬴政看到燕太子丹浑身不自在，哈哈大笑道：“如今燕王又派太子丹来求我大秦，我们要不要救这个可怜虫呢——？”李斯道：“昔日平原君围魏救赵，今日我们可以攻魏救燕。”嬴政转向吕不韦，“——仲父之意，”吕不韦道：“李斯之意甚好，一来可以攻魏夺城，二来可以震慑诸侯，当然顺便也解了燕国之围。”于是，秦王政当即下令命大将蒙敖攻打魏国。
数天之后，因魏信陵君已死，魏几无人能抵挡秦军，秦军迅速夺取魏二十座城池，吕不韦将其设为东郡。使秦国国土与齐相接，对韩、魏形成包围之势。蒙敖因此官拜上卿。
这日嬴政来向母后请安，讲了那日朝堂之上嘲笑燕太子丹之事，西子道：“太子丹养了大量勇士和门客，每日用自己后宫的嫔妃侍寝，此等禽兽，不杀了他是看在燕秦两国关系份上，就该侮辱他，让他也知道被人侮辱的滋味。”母子二人又想到了一处。
这正是：
不韦设计赵堤决，燕国自保魏几灭；
弱肉强食铁定律，几家欢笑几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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