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光的初恋

        高中时代有一个喜欢的人是青春的小确幸。它比大学时明目张胆的恋爱更青涩，更小心翼翼，也更纯粹，更让人向往。

        校道上同行的小情侣商量着一会儿去光顾哪家小吃店，一人一句，分享着全糖的奶茶。课桌旁不厌其烦地讲解着复杂繁琐的倒数一二题，热火朝天，互补的文理科生，产生了化学反应；晚自习后一起漫步在荷花池的跑道上，晚风清凉，空气清甜，偷偷牵手，互道晚安。

        处处弥漫的粉红，却不是谁都能触碰的。

        好像从小学开始，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不自觉地寻觅班上那个长相干净、成绩好、朋友多、打球很厉害的男生。常常故意出现在他面前，希望得到他的关注，却弄巧成拙地制造了许多尴尬的交集。他会觉得我可爱吗？我不知道。机会向来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当我的小确幸来找我时，我应该如何表现？这个场景，我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可是，我这个被雪藏的演员，一次都没有正式上台演出。

        高一时，我有过心跳加速，面颊绯红的经历，我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向他时，眼里闪着光。不是我痴情，是他，太亮了。

        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他身旁的两年里，我每天都与他分享日常，那些不值一提的琐碎还有我的热情，是我们关系的催化剂。我记得他的生日，我的QQ密码、微信密码、锁屏密码都与他有关。我们的聊天记录，好几千张，被我整理好存放在一个专用相册里。它是我们由陌生到熟悉再到了解的最好证明。

        打听他的喜好，他的忌口，他的过往和他的前女友。我加了他的前女友，不纯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的故事，那些噪噪切切的喧闹过往，都与他分享，在他这里，我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除了，他是我的心事，这件事。

        我明里暗里示意过，他也有所察觉。我和他的朋友们也相处得十分愉快。其实，我那点小心思，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他，我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的参不透。

        我们成为朋友的初心是想挑战“异性间存在纯友谊”这句话。我们都不是喜欢给承诺的人，不说永远，我们要做很远的朋友。然而真相是，高中入学前军训那会儿，我就喜欢上他了。他的名字很好听，长相十分干净，结合后来我们相处的种种，符合我对男生的一切幻想。他不是大高个儿，也不具备迷倒万千少女的气质，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随爸爸，有点大男子主义，有些粗糙保守。一见钟情是不是见色起意我不知道，认识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相信一见钟情了。

        然而，他远不及我热情，每每向他抱怨，他总笑我，是你把我们的友谊看得太重了，总是失望，其实你不必这么累的。

        两年里，我提过三次绝交，他都挽留了，我删了他好友两次，他也没有生气。倒是很无辜地问我，你怎么了。我倒纳闷了，平时见他挺聪明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脑子转不过来呢。我心软了。

      “其实提绝交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我违约了，对不起。”

      “正因为这样，怕你失望，有时候面对你的热情，我甚至想克制自己。”

        前几天我和他表白了。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过你啊。”

      “真的假的？”

      “真的。”

        尽管说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他说过的，我们不合适；他开过的玩笑，别爱我，没结果。可我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

        我在一个社交软件上认识了一个姐姐，经历与我相似，她更幸运罢了，她喜欢的那个人，恰好也喜欢她。可误会很多，没有在一起，甚至快要错过了。我把她的故事、我和她的聊天记录讲故事似的分享给他。

      “我以前没有悟到你的意思。”

        的确，喜欢他太难太累了。一个人的长途跋涉太辛苦了。我想要放弃，不想再因为他哭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和朋友相处了。还有好多需要学习的。”

      “如果你觉得难觉得累，我们就不要挑战了，这句话已经被证明过了，没关系的。”

      “不，不要。”

        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出这么坚定的话。那一刻，我觉得心里有点暖。

        尔后，他像变了个人。

        聊天页面里，白色的对话框开始多于绿色的对话框，主动地找话题，主动分享他听到的好听的歌，他看过的不错的励志视频，还有他很喜欢的球星。他当课代表收练习册的钱很爽，终于体验了一把富豪的滋味。他高兴坏了。

        他洗完澡以后会回来了，吃完饭以后也会回来了。秒回信息。我高兴坏了。

        所有的动词前面都有了“主动地”三个字加以修饰，可我清楚地知道，我失恋了。可能这个说法不对，可用来形容我的心情再贴切不过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仿佛在告诉我，

      “我有在努力扮演一个好朋友的角色，我有信心我们会是长久的朋友。”
       

        也应该开心，不是吗。

        我不想这么快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或许我努力努力，他能看到我，那个人群中不起眼的我。

        我不喜欢肉麻的情话，有时却想捉弄他一番。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子。尽管是暗恋，尽管一眼望不到头，不知结局，也许没有结果。然而青春允许留有遗憾，若不尝试，我会后悔。

        初恋的位置我想留给他。我的初恋，这一段感情，是无光的，也不能见光。我不愿以朋友的身份索取，不愿近水楼台。在朋友该在的位置，做该做的事也会多很多快乐，也不错。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去看了《友情以上》这部泰国电影。潘等了琴十年，最终打破了友情以上这层模棱两可的关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他那么久，只是摸索着前行，有时也渴盼在转角相遇。唯一确定的是，我就着他的光，发出了自己的光，笃定，略无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