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里凝固着鲛人膏脂,据说看一旦点燃,就可万年不灭。豆大的火光轻轻摇曳,映照得整个石室一片昏黄,部分东西隐藏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更为石室增添了不少神秘感。虚无道长扫了周遭一圈,目光随即收回来,却诧异地发现,石室的右边竟然有一个不大的豁口。虚无道长走过去,发现那豁口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耳室,黑暗的耳室里只有从豁口照射进去的一小片烛光。只看得见地面上粗糙的小石头和残旧的地板。
那么这个耳室里面会有什么呢?瞳孔渐渐放大,那耳室里的事物也渐渐在虚无道长的瞳孔里清晰起来。
“啊?”那分明就是一个坐在地上的人!
瞳孔骤缩,眸光里的惊恐之色一闪而过,饶是虚无道长已经念了静心诀,还是被吓得脚步踉跄,后退了几步,同时,后背也冒出阵阵凉意。
这个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呢?不会看错了吧?,冷静下来一想,不对,事出无常便有妖。虚无道长意识到到自己被眼前的一幕吓着,刚才忽略了这个关键问题。他再次看向耳室,人也随之走了进去。
坐在地上的人,低垂着头,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掉落了一大片,长腿朝耳室口伸,双手垂于身体两侧。皮肉相连,骨节分明,竟是一个干尸!一个魁梧的男性干尸!而不是什么大活人。
虚无道长看到此人肩上还挂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包里鼓囊囊的,肩带几乎已经断裂了。虚无道长扯下帆布包,找了个离干尸较远的,看起来不那么闹心的地方坐了下来。打开拉链,好奇地查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一只打火机,一包腐烂的烟,许多雕刻石头的小工具,还有几个小本子,一本稍大的笔记本。虚无道长把这些东西放在地上一一排列开来,最后拿起笔记本,查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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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方镜,今年35岁。由于对方出价很高,我来了。我第一次被人叫到这个奇怪的底下世界来,我被蒙着眼睛,一路穿过台阶,大厅等地方过来。最后到了这间石室。被揭开黑丝巾的时候,还看到了很多和我一样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他们都有着粗糙的双手,一看 就知道,他们也是和我一样,长年从事石雕的苦力劳动者。石室里堆积了一半玄色的石头,我们从事了半辈子的石雕工作,却从没见过这种材质色泽的石头,最大的可能是,这些都是石头不是来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而它们,应该来自于外太空,也就是我们通常称之为陨石的东西。”
“第二天了,很多生活问题都很不方便,大小便,吃饭之类。饭菜总是由刀疤脸负责送给我们,饭后马不停蹄干活。大小便,总要穿过石室,穿过甬道,在大厅的一个小房间解决。这也是临时挖出来的坑,上完厕所几乎没水冲洗。恶心死我们了。又臭气熏天的。”
“第六天了,我拼命干活,拼命被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催促快点雕刻。下午时分,估计有六点了,那刀疤脸也不给我们下班吃饭,只知道拿着鞭子抽打我们。我的右手忽然吃了一个大大的鞭子,吃痛地,条件反射,手里雕刻好的石头就掉落下来了。砸到地上的时候,只听得当的一声,雕好的人头竟然和还没有雕刻成形的身体部位分离了。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平时我们也拿过这些石头发火泄气,可是从来没见过石头断裂,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惶惶不安地看向刀疤脸时,果然, 他那本来就显得凶恶的脸,此刻更加狰狞得像个似乎要吃掉我的魔鬼。他的鞭子像雨点一般不停地打落在我身上,害我整夜痛苦不堪,无法入眠。”
“一个月后,进过千辛万苦,我终于雕刻出了一只玄色的石像,方脸,圆眼,弯月耳。我私下把这种石头叫做陨石,也就是从地球以外的外太空飞到地球上的陨石。陨石的硬度很大,切割非常吃力,一旦用力过度,又会割偏,达不到理想的样貌。不用力的话,你却又割不动一分一毫。所以,一个月下来,我的双手由于紧握石头,每天都很僵硬,起皮,难受至极。”
“从来没人告诉我们,做这些石雕像要用来做什么,只看见做好的石雕全被运送出去了。至于运送到什么地方,无人知晓。”
“一个月零八天,我不小心割断了半截手指,伤口涌出的鲜血源源不断滴落到那只雕刻好的玄色的雕像头上。等手指终于止住了血之后,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这只雕像竟然不翼而飞了。我们拼命寻找也没找到,更不敢告诉当时正好出去大便的刀疤脸。”
“我的同事全都得了一种可怕的疾病,皮肤从瘙痒,脓疮,溃烂,到最后全身皮肤溃烂而死。他们死后,被刀疤脸拖了出去,听说安葬了。最后连刀疤脸都不知去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我是最完好的一个,没有得病。一直存活下来。”
日记写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有下文了,不知道究竟方镜发生了何事。
虚无道长心里默念完这些文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托着腮帮子,侧着头看地面的沙石。这里面叙述的事情如果真实发生过的话,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方镜等人会被人请来这里雕刻这些石像?
第二个问题,石像有何用处?
第三个问题,雕刻好的石像究竟被运送到了哪里?
第四个问题,方镜同事得的怪病是因为陨石的辐射吗?可方镜又为何没事?
第五个问题,那个被染上方镜鲜血的石像究竟去了哪里?
一个巨大的阴谋?有人布置了这个阴谋,而这群工匠都是不知情的受害者。利用陨石制造石像,可能完好的石像会有某种特殊作用也未可知。毕竟,这些陨石也不知究竟从哪个外太空来的。
最奇怪的是,日记本的主人,方镜为何结局竟是死于非命了?看他的骨头腐烂程度,大约摆在这里有四十年了。那么他是活到什么年纪就归西了呢?
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布,想半天,竟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虚无道长只好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回帆布包,只留了一本日记本,装在防水袋里,收好在胸前的衣襟里。
虚无道长走出耳室,又查看对面的耳室,可,此耳室与刚才的耳室完全不同,内里空无一物,连一块多余的石头瓦片都不存在。整个耳室只有一半展露在豆大的烛光中,另外一半没入了黑暗中。他转身走出来,踏出豁口,彼时,抬起的脚正在半空,还没落下,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看。被盯得浑身不舒服,他下意识回头,背后只有一片黑暗,却是再无其他东西,只听得黑暗中,也就是那道目光的位置,竟然兀自发出一声轻轻的讥笑声。笑声很轻,轻至可以忽略。
然而,这根本逃不过修炼道之人的耳朵,倏地,道长怒了,竟然有人捉弄自己,人?
“谁?谁在那里?”这鬼地方,幽深黑暗,恐怖异常,哪来的人?摇头,再甩头,许久,耳室内还是一片静寂无声,落针可听,似乎刚才那声讥笑是道长自己的幻觉,从不曾存在过一般。但虚无道长内心如明镜,刚才那一声轻笑,绝对不会听错。没得到对方的应答,怒火中烧,大吼:“究竟谁在那里?藏头缩尾的,算什么好汉?”
“嘿!我可没说我是好汉呐!”对方轻蔑地笑了,笑声中泛滥着藏不住的嘲讽。等他自觉笑够了,忍不住又道:”怎么?连我在哪都不知道??哈哈,笑死了。。。。。。”
虚无道长的双掌渐渐聚拢,撰成拳头,咯咯响。只见,眼前的黑暗中逐渐隐出一只比他高些许,身型宽大的人来,确切的说,那是一个和缩小版的镜面人一样的大镜面人。只见他全身魁梧,还手抱在胸前,一副睥睨天下的眼神,同情的看着虚无道长。它站在虚无道长的跟前,如同一座大山屹立,气势磅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啊!虚无道长早已被眼前的镜面人震惊得张圆了嘴巴,手指来人,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是雕像吗?怎的会说话?”
不可思议,一切太不可思议了,真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猜对了一半?
“哈哈哈!!!!”镜面人突然狂妄笑起来,指着道长:“吓着你了?。。。。。哈哈,你猜呀!”说完,又瞬间隐没了,仿佛会隐身术一半,就连它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哪去了?”虚无道长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围,一切又都回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全然不曾发生过。他在耳室里到处翻找,又看了一遍右耳室,也没有,最后他在石室里转了一圈,令人惊恐的是,仍是没找到刚才的镜面人。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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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虚无道长朝豁口走去,将走到门口时,背后的一道刺眼的寒光如芒在背,极速转身,后面空无一物。转头回来时,心里还在思索刚才的事,一个巨大的黑影就硬生生从豁口顶端吊下来,挂在豁口的上方,里外摇晃。如同黑夜里,一个人上吊的人一般,只是顺序倒过来了而已,不过结果都是一样,让人瞬间血液上涌,心头狂跳不止。
虚无道长吓得一个后退,定睛一看,这不是镜面人又是谁呢?他瞪大了眼球,就像个冤死的人瞪大眼球盯着它,仿佛要寻它复仇一般怨念极深。看到虚无道长这个反应,镜面人竟然满意得哈哈大笑。
哈哈,有趣,实在有趣!镜面人狂笑着再次隐身而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只知道它身上一定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隐身衣,而这隐身衣能让它来去自如,来无影去无踪。它能看见虚无道长的一切动作,神态和表情,别人却看不到它的一切动作,神态和表情,甚至连它站的方位都无法察觉。
石室里回荡着它最后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们,还会见面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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