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城─缺陷

我们的后来，碎碎念，念念碎里，如同在大片大片的芦苇荡里，陷入了沼泽，困在里面，做了一只囚鸟。

天涯的后来里……

那些香樟树下的，单车，耳麦，白色衬衣，最深的初夏，额头滚烫的汗水，用力拧开的柠檬盖，早已消失殆尽。

是的，我们的青春就如同那些曾用力拧开的瓶盖一样，打开之后就没有再合上过吧，伴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嗤”声，我们就那样走过那一大片大片的香樟树，再也没有转身。

青春，就那样经不住遗忘，慢慢挥发，苍白无力了。那时，做着千千万万的梦，似乎总会实现，所以执着，所以追求，所有的奇思妙想，千篇一律，都是一种幸福，一种满足。那时会拿着小四的书躲在被子里，一个人静静流着泪，感受着小四淡淡忧伤的文字，以及女主的悲舛命运，每当感同身受时，默默合上书，放在枕边，流着大把大把的泪，第二天又会用一种故作深沉的语气，高兴的说着里面精彩桥段。那时的我们，就连悲伤和快乐都能如此分明，如同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那时我们应该不会知道，候鸟总会迁徙，香樟总会枯老，那些凋零的叶子，是对我们青春的祭奠。

或许，青春就像眼角那条鱼尾纹像一只潜伏在河边的蜻蜓悄悄从水面打水而过一般，蓦然消逝了吧。又或许是在我们再也不会用力的笑，用力的流泪的时间留在了那个盛夏，忘记回头，忘记挽留。

……仿佛很久，都没有看过新春刚露的嫩芽，麦田地里的蝉鸣，晨起柳梢的鸟鸣，泉水的叮咚，薄雾下的雨露，雨后山头泥土的清香……

仿佛很久，没有再去过那年常去的小摊，不知那些偷偷写下的卡片还在否；那些堆积的磁带里面是否还能找到曾经花掉所有生活费也买不起的那张专辑；街头的阿姨，是否换了新装，冬天不会在冷；买馒头的大叔，新蒸的馒头应该更香吧；那个破旧的书店新书或许降价了吧；那间住过的小屋，又有新的主人了吧，应该不会是像我这样喜欢贴墙头贴，喜欢半夜起来看书的姑娘吧；那间小院儿里应该有更多温婉的姑娘，再也不会像我这样喜欢在院儿里蹦哒，叉着腰大声的笑，大口大口吃饭吧；房主阿姨，应该更漂亮了吧，应该有更多懂事的姑娘陪她一起看剧，一起买菜，一起散步，一起唠嗑吧；那个体弱多病的老奶奶，哮喘应该好点了吧，现在应该不会记错我的名字了吧；那个夜晚漆黑的桥头，现在应该灯火通明了吧，再也不会害怕晚上一个人回家……那些记忆模糊的碎片，是不是都可以慢慢修复，那些苍白的流年，是不是我们都可以让它定格在最深的夏天。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边在拾起一边在失去……

朋友说他喜欢在路上的感觉，我说，我只喜欢出发感觉，出发是一种放手解脱的未知感，而在路上是一种归属感的寻觅。可是无论在路上，还是一直出发，终究是要回归，我们永远也买不了那张单程票，因为我们本就是就着泥土有很多拌牵。可是，对我们这些浪子，只想做个无知的浪子，只有在路上，只有出发才是最真我的体现。也许喜欢出发的人，都是太过于依赖自己，内心空缺的人。自己走不出，别人走不进来，就像电影《黄金时代》里面的萧红一样，总是一个人坐在鲁迅先生的院里，一个人，一支一支的香烟，从白天到黑夜的沉思，没有人能了解她内心所经历的一马平川，还是翻江倒海，就像一朵晚秋的菊花，随时可以花开叶茂，也会随时残花掉落。现实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只有在路上才会忘我，一种忘我的逃避。看着五湖四海的朋友，我们来自不同的城市，不同的环境，一起坐绿皮，住青旅，感受他们不同人生，听着他们的故事，事故，也许过了今天我们又是各奔东西，四散逃离，但是我们此刻的眼神里是清澈的。

人和动物真的一样吧，忙着生，忙着死……

性格悲剧的人，总是纠缠不过自己的性格，常常在万籁俱寂时，在走投无路时，以刀铤与自己短兵相接，能战胜的，兵不血刃，战胜不了的，则受困于自己的“死穴”，所以必须得不停趋奔，努力的去修补与疗愈生命中的那些缺失与暗疾，沉沦的倔强，倔强的黯伤。

时而低抑到万念俱灰，时而高昂到引吭高歌，总会沉默的卑贱到泥土，又会倔强到一人穿过一座城，仿佛一人就是一城，一座黯城，这确是一种缺陷吧！

                                                      ──  宋

                                  （2018年3月20日 晚）

黯城─缺陷 黯城─缺陷 黯城─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