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知道自己成了姑姑，特别兴奋地给家里打电话，父亲突然说：“我告诉你一件好笑的事，今天早晨我一个人吃早饭的时候，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莫名其妙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反常地没有掉眼泪，却陷入很长久的沉默，不知道说点什么缓解真情流露时刻的微妙尴尬。父亲没有再说下去，我叉开了话题，说了几句后以要上瑜伽课的理由草草挂了电话。我特别真实地感受到父亲的衰老和年轻人奋斗事业和陪伴家人不能两全的无能为力。那种深深的无奈，击中了23岁的我，以为前头只会有许许多多的好日子的我，只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悲欢中的我。我无能为力。
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时光流逝飞快，却从没从父亲的皱纹和母亲的唠叨里觉察出来，某一天一个细小的举动和一两句无心的家常，突然撞进你的脑海，引爆父母已经老去的认识，迅速传遍你的末梢神经，于是流不出眼泪、说不出话来甚至都无法移动。然后顿悟，原来这就是时间的残酷。曾经多么刚毅的父亲，从没见过他的眼泪，突然间你在他身上觉出了老年人的慈祥和孩子式的需要依赖，这于我而言，是一场幻灭。这种幻灭感和无力感倒逼着我诘问自己，我是否已经成长成一个值得依赖的大人。很不幸，答案是，并没有。
以前在日本时，打工店里的厨师长曾这样告诫我，“别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原因是我总是专心在自己所做的料理上，对来自一起应付晚高峰的伙伴的求助充耳不闻，回过神来后，往往大家抱怨声一片。那个充满无力又些许愧疚的电话里，这一段往事从我的记忆角落复苏，那句告诫也仿佛话音刚落。活得自我，总是想清楚自己想要的便去为之奋斗，有时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不再对某些事物如此着迷，也敢于从头在来。我从没想过这样会对他人会带来怎样的困扰或者伤害，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如此重要。
前段时间看了一部很棒的电视剧，叫《我亲爱的朋友们》。是以一个大龄剩女的角度讲述自己的母亲和母亲朋友们的晚年生活，温情又充满力量。面对病痛、衰老、丧夫和儿女们的“不孝”时，一群老阿姨们活得真真切切，热热闹闹。片中女主角阿菀曾这样说，“虽然我很爱我妈，但我希望她能与我无关，独自幸福。”我没有孩子，我其实并不能完完全全理解父母的殷切心情。可我见过很多，因为把自己的幸福和儿女人生挂钩而诞生的家庭悲剧。有些人想不通，带来折磨的永远不会是事情，而是身边的人。越亲近的人设置的阻碍带来的伤害越难以痊愈和让人释怀。我有时候也不明白，世间事，因为天灾的不幸已经够多，为何还总要互相为难，制造点人祸呢？
有位姐姐告诉我，在成长的同时，要记得带着父母一起成长。所以最近想告诉父母的是，我希望，对于爱我的人们，我并没有那么重要。我因爱得到力量，所以不想让他们，因爱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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