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江海月明 | 来源:发表于2017-08-10 17:56 被阅读0次

    仁庆二十五年腊月二十四日,大雪飞舞了一整日,青平城彻底淹没在一片银白之中。太阳将落山,时近年关,各家商铺早早便关了店门,回家去准备年节用的花灯。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一下变得冷冷清清,偶尔街面上传来刀鞘碰到牛皮腰带上的声响,那是拱卫皇城诺水卫巡街的声音。

    连子川与父母一同用过晚饭后,便匆匆出了门。他今日闭朝后,被皇帝召见,要求他领踏雪营五百军士,为二十六年春节辉煌城赐岁的队伍护卫。这个差事是他爷爷连镇向皇帝讨来的,虽然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但还是按捺不住炫耀的心情,他要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伙伴。

    天色昏暗,雪花互相摩擦发出一阵阵的沙响,街面上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连子川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青平城夜里最繁华也是唯一繁华的街道,通天街。他刚站到玉成楼的门口,店里的伙计便迎了出来,连忙帮他拍去身上的雪花,边拍边说着,“连爷今儿个可来晚了,黄爷他们都等你半天了。”

    “还是老地方吗?”

    “正是正是。”

    连子川脱下披风递给伙计,便向着奔月房走去。一推门,正看到黄展拉着玉华姑娘的手准备划拳,桌旁还坐着李玉宵、齐楚岭,二人身边各坐着一个姑娘,几人有说有笑。

    “子川来晚了,罚酒,罚酒三杯啊。”黄展头也没抬,继续和玉华划拳。“等我划完这拳再敬你,这丫头今晚厉害的很,我就不信赢不了了。”

    另外二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你常说自己高拳大酒量,怎么见了玉华姑娘就熄火了?”李玉宵边说便端起酒壶,为连子川倒酒。

    “不是兄弟不帮你留啊,我们来的时候玉清姑娘已经被人叫走了。”齐楚岭说。

    连子川端起酒杯,“无碍无碍”,便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我这臭拳,今天还怪了。”黄展又输了一拳。

    “黄公子,这可不是我不让你啊,我看你是口渴了,想多喝几杯。”

    黄展看着连子川才,便端着酒杯过来与他碰了杯,反身待又要再划。

    “展兄稍等,兄弟我今天有事要对几位说。”连子川说着又端起一杯酒。

    屋内另外六人都静了下来,等待着连子川发声。

    “兄弟们都知道每年春节踏雪营辞岁的事吧?”、

    “知道啊,每年给辉煌城的辞岁,都是踏雪营护卫的,护卫将领选调军中精锐,回来后哪个不是连升好几级,皇上还赏赐辉煌城带回来的宝石,听说年年都为争这事打破头呢。”

    齐楚岭平日最爱收集这些花边消息,连子川心知他马上就要开始讲故事了,忙打断道“那你们猜,今年的领军是谁?”

    “这个倒是有听说,不过今年竞争的人资历都很重啊,王禹去年跟着炽火营在北边打了不少胜仗,肖庭成功处置了东山岭的山火,还有张继晟,王万山,耿元淳,这竞争者太多了,有的有后台,有的有资历,着实难猜啊……”黄展和李玉宵惊讶的看着齐楚岭,平日几个公子哥整日厮混在一起,一直以来他俩始终想不通齐楚岭这些信息都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连子川说完便哈哈笑起来了,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子川!你!”三个男子同时喊了出来。几个姑娘也尖叫了起来……整个房间的气氛被连子川的消息彻底点燃了,欢呼声,敬酒声不绝于耳,直至半夜方休……

    四个人摇摇晃晃的站在玉成楼前,回府马车已经备好。连子川和黄展还算清醒,将齐楚岭和李玉宵分别扶上马车,“子川,好好干啊,以后我们兄弟几个就靠你啦……”齐楚岭拉着马车的门框反复叮嘱。

    “废话!”连子川笑骂着,拱手告别。

    看着两辆马车远去,黄展拉着连子川的手对连府的车夫说到,“我和子川有话说,我送他回去,你自己回吧。”车夫闻言,看向连子川,连子川对车夫摆了摆手手,便跟着黄展上了马车。

    “子川,有几句话我还是要说,不要觉得兄弟我废话连篇。”

    连子川看着黄展,似乎他的脸色已经如常,连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醉意,黄展酒量确实深不可测,“哥哥你讲”。

    “虽然这路已经走了快二十年了,可是此去千里,还望珍重。”

    连子川连忙拱手,“哥哥放心。”待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黄展已经打起鼾来,不觉心下一笑。到了府门外,连子川吩咐了车夫几句,便摇摇晃晃的进门去了。

    天刚微亮,公鸡刚打过第一遍鸣,连子川便起来了,昨夜虽有克制,但还是饮了不少酒,头还微微的疼着。他推开窗,唰的飘进不少残雪,轻轻的落在窗前的花影剑上。连子川拿过方巾,反复的擦起剑刃。

    天还有些阴沉,街上的雪已被清去大半,连子川同家人告了别,跨着乌骓马在街上慢慢的走着,四个雪白的马蹄在积雪上踏出一朵朵弯月。

    单人匹马,在这个腊月的清晨来到了城外的踏雪营。之所以叫踏雪营,因为这里的每一匹马,不论是什么颜色的,蹄子都要雪白的。

    今日,皇帝的敕令将送达营中,连子川打算随着命令一起出现。到踏雪营外围便下了马,守门的军士连忙上前行礼,道“连百户,王将军吩咐您来后便直接去校场”,连子川点点头,将缰绳交给军士便大步向校场走去。

    王理正端坐在点将台上,双目微闭,在深冬的寒风中一动不动,似一尊雕像,右手仿佛无意识的敲着扶手。

    “连百户到了啊。”王理依旧没有睁眼,右手还在一下下敲着扶手。

    “将军”,连子川连忙拱手行礼。

    “此行,我安排魏正年与你同行如何?”王理是个开门见山的人。

    “再好不过,魏将军为人沉稳老道,有他在肯定能顺利完成任务,只是……”

    王理摇了摇头,“你不必担心,你做你的领军,他负责安全护送你们往返,其他的事不必你管。”

    “子川明白,那便谢过王将军了。”

    “营中备了早饭,你去用吧,预计天明出发”。

    “遵命”。

    王理昨日听说皇帝同意了连镇的请求,让连子川领军出发,心下顿觉不妥,连夜入宫请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铭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让他见,“连相老了,不过是为自己的后代讨个营生,王将军你又是何必呢?”

    儿戏一般,奸佞当道,这是王理的心中所想,仔细斟酌后,吩咐魏正年跟着连子川出行。

    太阳刚露头,敕令便到了,王理站在点将台上时,连子川银甲白袍的站在他身后。点将台下矗立着五百个精干的士兵,魏正年银甲黑袍跨在马上,正立在队伍的最前端。

    “百户大人,出发吧。”王理看了看连子川。

    连子川一拱手,翻身上了马,打头走了。魏正年引着五百骑跟在连子川的身后,一行人直奔西城门而去,踏雪营的骑士都身着银色锁环甲,被玄色披风,头顶红缨银盔,跨着清一色的踏雪乌骓,马鞍一侧挂着劲弩短弓,数百骑在雪地奔驰,仿似一条火龙在白地上飞过,雪白的马蹄留下了一地的乱琼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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